銀之冠的灰燼序曲!
麗諾爾的嘶吼和銳利的尖叫回蕩在空空的王庭前廳之內,這聲音是如此的痛苦,充斥著瘋狂和血腥的味道。阿雪沒顧得上管自己已經染上淚之瘟疫的身體,連同婭瑟一起急急忙忙的跑下樓梯。
浮在睡蓮噴泉水麵之上上的麗諾爾虛弱的半睜著眼睛,眼皮顫動著,裙擺在水中散開,就如同周圍依然保持著翠綠的蓮葉。她的瞳孔倏忽收縮,然後驟然變大,紅色的血絲在湖水一般湛藍的眼睛裡交叉織起,仿佛要將眼眶填滿。一股籠罩著玫瑰花瓣和猩紅血氣的黑色閃電順著她的體表遊動,手指上,腿上,那些被淚之瘟疫腐蝕奪走的肉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憑空生成,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拿著剪刀與針線用力而精細的重新縫合在她的身體上,而她的血正在向下流出,慢慢的染紅了整個睡蓮池,就像是一個詩人在揮灑筆墨完成作品之後,洗濯自己沾滿墨水的羽毛筆尖。
“第二個蝕刻……”
婭瑟的眼睛裡滿是恐懼,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麗諾爾自死地之中再生,上一次還是在寂霜之墓,那時候麗諾爾被雅尼羅姆王擊潰壓在廢墟之下。但是眼前的景象已經足夠震撼了,雖然蝕刻給麗諾爾了遠超普通人的自愈速度,但是這樣以極度痛苦的方式,粗野狂烈的接駁斷骨,縫合血肉,絕對不是凝霜踏雪能夠做到的。
這便是麗諾爾的第二個蝕刻,但是這個讓她痛苦無比並讓她重生的恩惠效力,並不會根據麗諾爾的心意而解放。
“蝕刻是什麼,是她身上的詛咒嗎?”一旁的阿雪也對麗諾爾身上的異變表示震驚,拉著婭瑟問道。
“不要靠近她,她就是用這股力量和妲珂莉將雅尼羅姆王解脫的!”
婭瑟還沒說完,阿雪已經一步踏入了水池之內,那股正在修補麗諾爾的猩紅血氣似乎察覺到了阿雪的到來,自麗諾爾身上凝起了一束向她刺去,貼著阿雪的臉頰飛過,在其上留下了三道爪痕一樣的傷疤。
不知是因為身下的水的阻力,還是速度實在是太快,阿雪甚至完全沒有閃躲的機會。
“……少管閒事,嗬……”
麗諾爾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帶著一絲嘲諷的譏笑。
但是阿雪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傷到了,伸手向著麗諾爾抓去,將其穩穩地接在臂彎裡,她身上的紅色血氣突然熄滅消失,阿雪便抱著這個柔弱無骨的少女趟著水走出了水池。
“你的臉。”婭瑟歎了一口氣,撕下了襯衣的一角遞給了阿雪。
阿雪輕柔的把麗諾爾放在地上,她的手中還死死的攥著許珀利翁之心,先是摸了一下自己正在流血的臉頰,愣了一下之後接過了婭瑟遞過來的碎布將臉上流血的三道爪痕蓋住。
“什麼時候……唔,她對我說話了。”
“說什麼了?”
“少管閒事什麼的,聽起來確實是麗諾爾的聲音,但是有感覺不是她,哇,這抓的也太深了,究竟是什麼時候抓到我的,這詛咒到底是什麼東西。”
婭瑟並沒有回答阿雪拋出的疑問,低頭看了一下靠在水池邊緣的麗諾爾,她融化缺失的手腳已經全部恢複了,嫩白如玉的細長小腿透過獵裝長褲上的破洞,上麵連一絲傷痕都沒有。婭瑟慢慢蹲下,目露疑惑的同時摸了一下麗諾爾的額頭。
“她身上的淚之瘟疫……被祛除了。”
“赫卡忒?這王八蛋終於乾活兒了,咳。”阿雪一邊擦著臉上流下來的血一邊說,但是那血液出奇的粘稠。
“不是赫卡忒,而是彆的東西,蝕刻?不會吧,唐雪,在剛才你是不是見到了什麼人。”
“嗯……剛才那團灰色的煙霧,一開始是個人形,搶走了赫卡忒的頭之後就朝著王庭內部離開了,長得有點像赫卡忒,也是銀色的頭發,看起來要比她年齡大一些,約莫有個二十多歲吧,身高和我差不多,等等,不會是那位吧?”
“赫克托……”麗諾爾緩緩地睜開眼睛說,“法明戴爾的國王,憂愁王子赫克托,他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我以為他是衝著神跡來的,所以優先挪動身體保護了神跡,沒想到他的目標是赫卡忒的頭顱,拉我起來,婭瑟,痛死了……”
“你的第二個蝕刻又一次救了你一命,每一次都這麼痛嗎?”婭瑟將從休克之中蘇醒的麗諾爾扶起,坐在水池的邊緣,麗諾爾伸出手來在眼前晃了晃,早就糜爛的手心已經完好如初。
“是的,該死,雖然很痛,但是對我來說這是好事……我又能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和手腳了,哈,”麗諾爾扶著腦袋道,“這次那個聲音沒有出現,也可能是因為我身上的淚之瘟疫讓我昏過去了,什麼都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幻覺和幻景,我的皮肉之下也不在蠕動了,淚之瘟疫離開了身體。”
“嘖,可惜,你剛痊愈,我又患上淚之瘟疫了。”阿雪扯了扯臉上的破布,那下麵的新鮮血液粘稠到如同楓糖糖漿一樣。
“你……怎麼會。”
“沒什麼,隻是那團灰霧擦了一下,話說,這才多久,我的血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而且我感覺我身體的表皮之下就像有螞蟻一樣一直在爬,好癢,”阿雪滿無所謂的說,“這算是體驗過淚之瘟疫的感覺了,很難想你是如何忍受著這樣的感覺走到這裡的,下一步是什麼?皮膚潰爛,然後四肢無力,最後噗——地一下,變成那一團東西?”
說到噗的時候,阿雪還很誇張的做了一個爆炸的手勢,然後豪爽的笑了出來。
麗諾爾被阿雪古怪的樣子逗弄出了一個微笑,她還沒完全適應感覺回歸的身體,這份微笑最終歪曲成了苦澀的表情,雖然自己的淚之瘟疫已經解除了,神跡也已經拿到了手,但是眼前這個幫助自己的,有些傻乎乎的高大女人卻染上了致死的疾病。她明明隻是一個在山口偶然遇到,興致勃勃地加入這場曆險,絕不知道這場淚之國之旅或許會讓她有去無回。
或許自己的態度應該再強硬一些,在臨前往卡加洛斯要塞之前毅然決然的將她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