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幸梄可憋不住了,道“‘善誠’可是父親為顏顏冠的字,怎能隨意更改。”
“哎呀,那字太古樸了!委屈幸顏姑娘。”奚真宇說著,親自為幸梄斟茶,道“在這世間行走左右,稱呼十分重要,我也是為她著想。”
“可……”
“素知人間情亂分,良辰美景不虛度……”
幸梄一愣,看向對麵念念有詞的幸顏。
她看著遠處的繁星,眼中像是印出了銀河,閃爍著銀白的光芒,黑瞳襯之,如頭頂的汪月。
“‘善誠’在心,‘素良’在表,是好的。”幸顏念道,說罷又看回幸梄,說道“阿九,你便同意了吧。”
看她這副模樣,幸梄又怎能不能順著她呢。
幸顏見狀莞爾一笑。
“談了相,改了字,我想我也知道為何殿下要將我到此地了。”幸顏道。
蔣煜未語,等她繼續說。
“我自小隨師伯學習,天下書籍不說閱儘,也看過大半,師伯足智多謀,曾告訴我,今天下亂世,九州浩蕩。但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若想一統大局,必先在這亂世之間獲得一足之地。”
幸顏認為,蔣煜雖並無封地,但與京州寧成王交好,寧成王如今勢單力薄,必會助他一臂之力,以強自身。
而明州,江州如今已屬襄南,襄南國君秦留奸詐狡猾。且賣國求榮,他若想直取西麵的豐州,那必然是一番頑抗。
而豐州也會求助於大新共抗秦留,反而促使大新國內合,他必然不會如此冒險。
故而秦留若想擴張版圖,必得先取九州之南,如女子修長的手一般包圍著齊京兩地的——蒙州!
蒙州內的百姓並非漢人,且山窮地瘠十分窮苦。在這樣的民族聚集地,不需兵戎相見,隻需利誘,便可收服。
但因雲州牧袁立像頗有先見之明,一直相助於蒙州,頗得蒙州人民民心,故而想要收複蒙州,也十分棘手。因此幸顏認為,此人不可小覷。
“當年從明州遷都到澠州綏金,是示弱於秦留,也是舉降於巾牧。雖說是恥辱之舉,但也並非下策。畢竟夏州失守,澠州廣闊,若都城還在明州,這邊境不安,又如何能安穩。”
“所以天子守國門,也算是情勢所迫,必不可以此反新自立。所以天下諸侯雖各自為政,但明麵上依舊是大新子臣。無正義之師,誰都不想成為第二個秦留。”
聽到這裡,奚真宇忍不住拍了拍手,讚歎道“我從未想過,這天下之勢居然能被一個女子看得如此清楚,若不是親耳聽到,我都無法相信。”
幸顏笑笑,未多理睬他,繼續道“雖是逆耳之言,但師伯曾說過,大新國氣數已儘……”她頓了頓,偷偷看了一眼蔣煜的臉色,見並無異樣後,才繼續道“寧成王膽略過人,京州之地如方寸池塘,又怎能容得下他。”
“如今之勢,皇上要治罪,要清理門戶,寧成王隻能負偶頑抗。當年西征夏州時,齊州豐州兩地便未出兵相助,此次必然也不會輕易相助,必會隔岸關火。因此我想,這一戰,是有勝算的。”
講到這時,蔣煜的眼中的激動難掩,他心中也如奚真宇一般驚歎,但又不同於他。因為他早就知道幸顏不同於平常女兒家。
他隻是驚歎,幸顏居然與他所想無二!
“但……”幸顏突然沉寂了一會,緩緩啟口“不可。”
“為何?”蔣煜問。
“正義之師,何其重要!”幸顏長歎一句。“就算勝了,也會被天下人所唾棄!就像如今的阿莽秦留,他雖是襄南之主,但誰又不在背後唾棄他,而他就算坐在皇位上,又何時不擔憂他人效仿他!殿下,您想像他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