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1994!
街角有家餐館,餐館已經打烊。
孤燈如露螢,艱難對抗著四周的黑暗,但它並不寂寞,因為這裡還有一爐雖然微弱但卻同樣頑強的炭火。
昏黃的燈,暗紅的火。
火上架了一把泥壺,泥壺的肚子裡盛滿了香醇甘冽,晶瑩剔透的高粱酒。酒香經由熱力的催化,就像一位翹施粉黛的絕代佳人,端莊中多了幾分柔媚,溫雅裡暗藏些許嬌嬈。
爐邊擺著一隻蓮花造型的銀盞,盞中有酒,溫酒。
這隻蓮花銀盞有十八片花瓣,每片花瓣上又雕刻了一朵蓮花。和盞身的造型相同,這些蓮花也由十八片花瓣組成。
蓮花銀盞的主人名叫胡十八。和「張謙」一樣,「胡十八」也隻是個化名。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無論如何,這個化名「胡十八」的男人都是真實存在的。
很多人都知道,胡十八嗜酒如命。
事實上他不但愛酒,懂酒,而且還會釀酒。酒是他的知己,也是他的情人,但他生平從未喝過酒,哪怕一滴都沒有。
因為這個男人的身體實在太脆弱,脆弱到不能吃肉飲酒,不能受風著涼,甚至不能站起來。可胡十八偏偏喜歡酒的味道,喜歡聽風賞雪,喜歡四處旅行。
他從不妥協。
不能吃肉,他便吃素;不能喝酒,他便用鼻子聞酒。不能抵禦寒冷,他便披上一張毯子。不能行走,他便以輪椅代步。
世間萬苦,為人最苦,若不自渡,無人能助。
泥壺裡的酒已經暖了。
『酒是好酒,隻可惜碰到了咱倆,』刹那間,張謙出現在了胡十八的對麵,『你是想喝卻不能喝,我是能喝卻不想喝。』
『獨飲品酒,對飲品人。』
『品人?嗬嗬,當心你的鼻子,人可是世上最臭的東西。』
『但也有不臭的人,對嗎?』胡十八看著自己的兄弟,微微一笑。
『你是在說……她?』張謙豎起大拇指,朝身後杵了兩下,『不管你怎麼想,反正在我這裡,老金已經和臭豆腐差不多了。』
老金是個美麗的女人,身材高大,長著一雙嫵媚的眼睛,但是同時,她又很冷漠,比雪山裡的石頭還要冷漠。
「老金」自然是個化名,不但很離譜,而且聽上去就很假。可是據胡十八說,這個名字是老金自己取的。
沒人知道胡十八和老金究竟是什麼關係。人們隻知道,胡十八在哪裡,老金就會在哪裡,胡十八讓老金去做什麼,老金就會去做什麼。
張謙比彆人知道的多一點,老金是個愛乾淨的人。所以她非但不臭,反而還很香,不過如果有需要,她也不介意把自己給弄臭。
『你們這次的矛盾,又是因為一顆蘋果?』胡十八喜歡猜謎,並且總能猜對。
『已經是第八個了。或許我該送她幾畝蘋果林,再雇幾個有經驗的老把式,替她一年四季照看果園。』
『我覺得老金真正感興趣的,應該不是蘋果。』
『恐怕你是對的……』張謙扶著腦門,不禁麵露苦笑。
他們僅僅是在猜測,卻沒有想要進行求證。
因為老金從不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