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無家可歸的幽靈,才會在這個時候外出遊蕩。
張謙的上衣早已濕透,卻不知打濕衣衫的,是他自己的汗水,抑或是飄浮在空氣中的濕霧。
曾經漆黑一團的咖啡廳,如今已是燈火通明。
『我是不是來晚了?』張謙不緊不慢地來到桌前,搓著下巴,隔空打量起桌上的白瓷杯,『看來我錯過了一場精彩的表演。』
『用不著遺憾,表演還沒結束。』
『怎麼沒看到老金?』
『我讓她去休息了……據我觀察,她的心情似乎不錯,』說著,胡十八不覺淺淺一笑,『她真的很喜歡那顆蘋果。』
『你也該去休息,而不是在這裡點燈熬油。』
張謙給自己搬了一把帶靠墊的椅子。
夜還很長,他需要恢複一些體力。
細心的小胡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毛巾和衣服,以及一碗驅寒的生薑茶。毛巾的顏色是張謙最喜歡的海藍色,衣服是按照他的尺寸量身定做的,生薑茶也經過特殊調味,處理掉了多餘的辛辣。
張謙經常這樣調侃自己的好兄弟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女人,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你的麵前,立刻向你求婚!
每每聽到這句話,小胡都會搖著腦袋,回憶起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過往。
那時的他們還是青澀的少年,那時的他們還是那麼稚嫩。
過去的已經過去,再也回不來了……
『酒不儘興席不散,我輩當痛飲,莫負好光陰!』胡十八拿出一隻粗瓷海碗,替客人斟滿一碗溫酒。
狂飲三碗鵝黃酒,隻見張謙悍然一擲,將空碗砸了個稀碎。
『想不想聽個故事?』他的眼裡已經有了三分醉意。
『故事與酒向來都是絕配!』胡十八將蓮花銀盞舉到嘴邊,慢慢勾起嘴角,『看樣子我今晚有口福了!』
他已決心破戒。
張謙及時拉住了摯友,用一股極其溫柔,但又讓人無法抗拒的神奇力量,將後者的手腕緩緩按落。
『酒歸我,故事歸你。』低沉的嗓音,真摯的目光。
『你講,我聽。』胡十八放下銀盞,收回了雙手。
故事是這樣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終年不見天日的密林間,遊蕩著一灰一白,兩匹年輕的野狼,它們冷酷無情,勇猛且多謀,是一對令百獸聞風喪膽的組合,亦是絕望的圖騰,死神的化身。
它們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某一天,獨自外出的灰狼遭遇偷襲,雖然沒有受傷,但也沒能抓住對方。
不久,森林裡又傳來了一聲槍響。
那名偷襲者找上了白狼。
『是獵人,』白狼指著一個漆黑的洞窟,『他逃到了裡麵……』
『我一個人去,』灰狼按住躍躍欲試的同伴,『在這裡等著我,你的腿有舊傷,不方便行動!』
於是他義無反顧地衝進黑暗,獨自踏上了尋找獵人的旅程。
白狼注視著同伴漸漸遠去的背影,忽而清淺一笑,抽出了藏在身下的獵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