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1994!
出門在外,胡十八通常會帶一壇老酒、一隻炭盆、一袋木炭以及一份報紙。報紙是用來引燃木炭的,木炭是用來填滿炭盆的,炭盆是用來燙熟老酒的,老酒則是用來給鼻子解饞的。
他的計劃向來嚴謹而周詳,既不會準備多餘的東西,給自己徒增負擔,也不會丟三落四,使自己陷入尷尬又局促的境地。
爐火悠然升起,豐醇的酒香立刻飄散開來,火候正合適。
胡十八端起蓮花銀盞,低眉淺嗅,不覺微微一笑。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所以這就是你的計劃?』程禪真打斷了冷清的孤吟,白了對方一眼,『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準備,就這麼無所事事地乾耗著?』
『你好像不太喜歡這個計劃。』胡十八倒是一臉笑容可掬。
『她隻是不太喜歡被蒙在鼓裡而已,』笑聲如鈴,唐可媛轉臉打趣道,『咱們這位大小姐的好奇心,可是不輸任何人呢。』
作為天生的獵手,貓科動物的好奇心都比較重,領地意識也比較強。
再一次,程禪真感受到了切實而嚴重的威脅。這種感覺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她不得不調動全部的戒備心,半刻也不敢鬆懈下來。
無論如何,胡十八總是個男人。
『哎呀,姐姐我是不是又被人家誤會了?』微醺淺笑,唐可媛輕托桃紅色的香腮,遞去一道令人目酣神醉的朦朧眼神。
不管這隻妖精送來什麼,小胡都照單全收,不肯浪費分毫。
他也在笑,隻是笑容裡始終藏著一把刀,沉睡在鞘裡的戰刀。
刀劍乃是利器,生而不祥,雖可傷人,亦能損己……正因如此,胡十八向來貫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張,絕不輕言訴諸武力,放任殺戮橫行。
但是當他決心引刀出鞘的時候,便不會再留半分餘地。
所以他既是最可靠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人,既能給身邊的人帶來最完備的守護,也能為他們招致最凶狂的危險。
『你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什麼?』
程禪真比任何人都清楚,唐可媛從不會無緣無故接近一個男人,自從胡十八出現,這隻狐狸精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他。
食指輕點下唇,唐可媛歪起腦袋想了想。
『你覺得,我想要的是什麼?』
『隻要有我在,你什麼都彆想得到!』往事曆曆在目,程禪真再也壓製不住心底的憤怒,『給我聽清楚,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比起上嘴唇碰下嘴唇,胡十八更喜歡用行動說話。
隻見他拍了拍程禪真的背,很輕,很柔,無言,無聲……他的手被炭火烘得很暖,指尖猶有隻屬於老酒的醇香,吹彈可破的肌膚一如嬰兒般嬌嫩,動作緩慢,卻自帶一種讓人平複情緒,放鬆身體的奇特韻律。
就算是最凶猛的野獸,也會迷失在這安靜自在、與世無爭的溫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