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胡老板。』唐可媛斬斷了徘徊在眼底的醉意。
『唐小姐過獎了。』胡十八也亮出了笑容背後的戰刀。
他們果然還是沒辦法做朋友,就連假惺惺的那種都不行……像是水與火是不能並存的,光與暗是永遠對立的,他們注定無法接納彼此的想法,承認彼此的立場,允許彼此的存在。
這不是仇恨,而是一類絕對單純的,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的爭鬥。
『唐小姐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胡十八重複著程禪真的問題,『假如是在下的性命,那麼……這筆生意可就不好談了。』
『胡老板可真幽默,姐姐我又不是引誘人下地獄的魔鬼,要你的性命作甚?』
『這話在理!假如魔鬼能夠隨意幻化人形,模仿唐小姐的言談舉止,世界上的男人隻怕早就消失絕跡了。』
『彼此彼此,』唐可媛如何聽不出對方的言外之意,『若是胡老板也變成了魔鬼,不知又有多少女孩會遭殃呢。』
他們笑得好看極了。
率先鳴金收兵的是唐可媛,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個不容易被滿足,但是很容易感到倦怠的女人。
『那邊的火候差不多了。』隔著旺盛的爐火,唐可媛望向了人頭攢動的門口。
高大英俊的侍者們正噙著禮貌的微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挨個兒勸返想要走出舞廳的客人。
人們當然不買賬,但又礙於白家這些年來的積威,不敢過分囂張,隻得打了牙往肚子裡咽,陰沉著臉,杵在原地生悶氣。
所有的負麵情緒都是會傳染的,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時機一到,被壓縮到極限的怒氣便會悍然而出,成倍爆發,如同一場破壞力十足的颶風,遮天蓋地,在一瞬間摧毀一切。
而現在,正是局勢即將發生變化的臨界點。
『各位還請息怒,封鎖此間的命令,是我下達的,』在老金的幫助下,胡十八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不敢欺瞞各位,我們之中混進了刺客,所以在下隻能出此下策……』
屋子裡有刺客!
沒等胡十八把話說完,舞廳裡的眾人已經亂成一鍋粥。
每個人的態度都變了,片刻前還相談甚歡的生意夥伴,如今已是視同陌路,曾經把酒持螯的親朋密友,此時也已自覺拉開距離,為自己爭取到了足夠安心的社交空間。
程禪真冷哼一聲,猛地甩過頭,從眼角裡擠出一道鄙夷的餘光。
直到陷入恐慌的眾人逐漸找回理智,胡十八才重新開口,繼續通報起有關刺客的具體情況。
『很遺憾,截止到目前,我的人仍沒有搜集到足夠的情報,因此我們至今都無法知曉刺客的身份,以及對方的計劃……』
連胡大老板都束手無策的刺客,究竟是何方神聖?
重度的焦慮開始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各位想必都很清楚,今夜的一係列事端是衝誰來的。有道是除惡務儘,寧枉勿縱,既然難以確定刺客的身份,那麼胡某人就隻能……將各位都標記成嫌疑人了。』
戰刀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