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1994!
就像張謙料定度難能擲出兩個六,贏下這一局,這風流倜儻的雪衣妙僧似也賭定,身邊的狂人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
於是他淺淺一笑,不緊不慢,飲下了一杯清冽甘甜的般若湯。
百味入酒,酒生百味。
張謙隻喝了半杯酒,半杯火辣辣的苦酒,他並不是想故意掃興,而是要用手裡的半杯殘酒,做一件既好玩又有趣的事。
就算杯子裡的酒再苦,他也能想到作樂的辦法。
度難把玩著空蕩蕩的酒杯,仍做微笑狀,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不由射出一道異樣的光芒。最近這些年,能讓他感到好奇的人和事,實在已經不多了。
舍簡就繁,隻見張謙仿照度難的樣子,以手指和醇酒代替筆墨,長桌作卷,運勁寫下一個工工整整,方方正正的「萬」字。
絲絲使勁瞪著桌上的字,瞳孔猛地收縮,渾身驟然爆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一旁的度難亦微微變色,仿佛有些不可思議,又仿佛看到了一件極其罕見的無上珍品。
『檀主百無禁忌,震驚四方,這一局還是小僧輸了。』雪白的法衣翩然落下,如春風般拂過,輕輕拭去了桌上的酒痕。
度難站起身來,替張謙斟滿一杯酒。
待到他重新落座時,手邊的餐碟裡已經多了一片醬肉。
『師傅沒有輸,我當然也沒有贏,』張謙放下筷子,將玉骰握在了手中,『這一陣的勝負不在陣前,而是在局外。』
『如此看來,小僧所能做的,唯有靜待花開了。』
『師傅想不想再來一局?』
『檀主不怕小僧翻盤?』度難的心情似乎很不錯,不禁打趣道。
『師傅沒有輸給任何人,又早已立於不敗之地,何來「翻盤」一說?再者,師傅如何就敢肯定,自己一定能贏呢?』
男兒有酒須當醉,莫問前程莫言愁。二人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正是人生得意須儘歡,莫讓「肘子」空對月!
他們再也沒有向彼此提問,再也沒有去計較勝負。
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難覓。此時此刻隻有酒、歡樂、友情與玩笑,無論他們是誰,來自何方,將要去往何處……
酒酣耳熱之際,張謙忽然放手,將骰子推回到了度難麵前。
『幸福總是走得太突然,讓人措手不及,甚至都來不及遺憾,』他看著那溫潤如玉的白衣妙僧,有些不舍地道,『時間是不是已經到了?』
此時距離他走進茶館,剛好過去了三十分鐘。
乾歎一聲,度難避開張謙真摯的目光,動作機械地點了點頭。相逢時難彆亦難,他們都知道,今昔一彆,或許將是永訣。
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注定是沒有明天的。這是他們生來便要背負的詛咒,亦是至死都無法逃脫的命運。
門外又是一陣騷動,但是很快,人們又恢複了安靜。
絕對的安靜。
整個世界仿佛屏住了呼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莫名的興奮與浮躁。渴望釋放的衝動在飛速膨脹,不斷衝擊著繃緊到極限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