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兵說了這話,頓了片刻,接著又道:
“如果大人願意給我一些好處,回頭我也給大人一個忠告,如何?”
趙福生笑了:
“你這是在跟我做交易麼?”
“算是吧。”
武家兵點頭。
“你知道我身份嗎?敢跟我提這要求?”趙福生又問。
這一下,武家兵也跟著笑了:
“不知道大人具體身份來曆,不過猜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他沉吟少許,接著道:
“我看大人精明,想必在進入武清郡前,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吧?”
趙福生聽到這裡,心中一動。
正欲說話間,眾人已經進了宗祠。
率先進入宗祠的村民迎了上來:
“家兵叔,燈點亮了。”
武家兵立時調整了話題:
“大人們,進祠裡先看看吧。”
眾人陸續進了祠中,先環顧四周。
宗祠占地麵積不小,中庭寬敞,地麵鋪了青石,打掃得很乾淨。
祠內呈‘品’字形結構,三麵俱都建了屋簷,未做祠門,正中的堂屋供奉了一對鬼神。
先進祠內的村民不止點了燈,同時已經持了一柱香,插進了香爐內。
雨水順著屋簷滑落,如一場水簾般。
“這宗祠挺大的。”趙福生看了一眼,說了一聲。
武家兵道:
“小了不成,逢年過節,村民都要在此敬神、上貢。”說完,他看了其他村民一眼,笑著討好道:
“百裡祠人不少,宗祠就是這樣,也不大夠用,就是除開女人、小孩,祭祀儀式時地方也不夠用呢。”
他這是變相的替村民先前提及‘女人不進祠’的規矩原因。
趙福生聽出了他言外之意,看了他一眼,接著點了點頭。
“大人,這裡平時不住人,中間供奉的是保佑此地的鬼神。”
武家兵一說完,率先踏入廊下。
一進屋簷下,雨水便斷了。
他伸手取下鬥笠順手掛在牆上,又將蓑衣的係帶也解開了。
那話最少的村民連忙上前接住,趙福生看他這講究的模樣,也跟著將雨具一一除下,這才跟著進入祠堂。
踏入祠堂後,一股寒意瞬間便將眾人包裹。
此時正值春末,天氣還涼,荒村之中人煙少,今夜下了大雨,眾人雖說有雨具護體,但在這樣的雨勢下,身上衣裳仍濕透了,寒風一吹,凍得眾人嘴唇微紫。
可是百裡祠宗祠中的寒氣則與普通的寒冷不同。
這種寒意裡夾雜著絲絲縷縷微妙的惡意,還有若隱似無的怨念夾雜其中。
‘嘶嘶。’
趙福生吸了吸鼻子,問武少春:
“少春,你聞到味道了嗎?”
武少春嗅覺靈敏,聞言點了點頭:
“像屍臭。”
武家兵不由笑了:
“大人說笑了,我們這宗祠沒停過死人,怎麼會有屍臭呢?”
四個村民表情不善,仿佛也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餘靈珠本來不以為意,但聽趙福生與武少春對話,也跟著用力吸了兩口氣,隨即遲疑:
“是有些臭,這臭味兒——”
她說不出來,可本能直覺告訴她不大對勁兒。
武少春又猛地吸了兩大口氣。
一股臭味兒夾雜著香火氣,還有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香氣夾雜在其中,鑽入他的肺腑。
他馭使的厲鬼像是受到了克製似的。
“大人,這是鬼氣——”
武少春馭使的灶鬼在上陽郡及之後一連串的鬼案中受到了壓製,沒有發揮多少實力,可是他的鬼有個優勢:給他帶來了敏銳豐富的嗅覺。
且灶鬼身前格外膽小,容易受到高等階大鬼壓製——這也成為了武少春特彆容易分辨一個地方有沒有鬼的特殊天賦,且很難出錯。
他一說完這話,又道:
“我感覺這味道還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聞到過。”
“熟悉?”
趙福生一聽這話,心中一動,她上前一步,往那二鬼神走去。
武家兵本來輕鬆自在的神色一下變了。
一種不妙的預感湧上他心頭:
“大人——”
趙福生不理睬他,二話不說站在鬼神身邊,伸手往那擋住了鬼神像臉龐的紅布揭去:
“看看就知道了。”
話聲之中,武家兵驚駭的喊:
“——可彆亂來。”
但這話也說晚了。
趙福生的手已經碰到那紅布,一把將其揪住,用力往下一扯。
大量積累在布巾上的灰塵漫天飛舞,鬼神像露出真容。
那是一張圓盤似的臉。
不知是當年‘製作’這鬼神像的人手藝不大精湛的緣故,還是因年代久遠,有泥層脫落,使得那臉龐不大規則,有些地方看起來坑坑窪窪的。
但眉眼卻是很生動了,細長的眉,如遠山一般,眼睛也活靈活現,如鳳眼一般。
女像的嘴唇緊抿,冷漠中顯出幾分譏訕。
而男像就很有特征了。
泥雕男像的麵容格外的醜陋。
稀疏雜亂的眉毛,眉色淺淡,蒙了一層灰,眼珠凸出。
除此之外,這尊泥雕的鼻梁很塌,鼻孔外翻,幾乎讓人看上一眼,便記憶深刻。
眾人一見這兩尊雕像,頓時吃了一驚,半晌後,陳多子才小聲的驚呼:
“大人,這不是、這不是王、蔣兩位大人嗎?”
她話音一落,眾人汗毛倒豎。
祠堂裡,武家兵的臉色陰森,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上前,伸手想要來奪取趙福生手中的紅布:
“你太膽大包天了!”
趙福生還沒動,蒯滿周先動手了。
祠堂的地麵不知何時出現了無數斑駁的血點,這些血點既像腳印,又像是有人在此處受傷,灑落的星星點點的血珠。
每滴血珠內蘊含了一顆‘種子’,一株株幼苗破血而出,頃刻間化為一棵棵搖曳而生的植物,再開出一朵朵豔麗詭異的暗紅色花朵。
這些花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武家兵包圍住。
武家兵臉色大變。
他對這些突如其來的花叢本來萬分戒備,可等他想跳出這些詭異的花叢時,卻發現這些花叢中似是有詭異的力量,將他雙腿纏住,令他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提腿逃出。
一旦身體受製,他便無法再靠近趙福生,自然也無法奪取她手裡的紅布,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趙福生圍繞著兩座泥雕轉了一圈。
不好意思晚了,最近狀態不好,碼字也比預估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