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
如今他要娶她,卻再無關當初的誓言,隻是因為……他恨極了她。
眼眶澀疼,漸漸變得朦朧,視線所及處已變得模糊不清。
楚柔微微仰頭,試圖將湧到眼中的淚花全部吞下,卻流下一行溫熱的清淚。
幽夢居的姑娘們都說她好運氣,一個個都用傾羨的眸光看著她,巴不得代替她嫁給夏王,彩蝶等人也不再對她冷嘲熱諷,倒是換成了一副討好的嘴臉。
其實在很多年以前,她亦認為,能嫁給他是她的幸運,可如今,她不知道這樣麵對這樣一份不堪的情感,這樣一個不堪的自己有何幸運可言。
夏王府中,一個粉衣婢女匆匆進了一處院落。
“怎樣,夏王那裡可有什麼消息?”
見侍女進來,桌案前的女子忙放下手中白玉茶盞,輕鎖雙眉,憂心地看向了自己的侍女。
侍女垂首,支支吾吾地道,“夏王他,夏王他正命李總管去置備新房了。”
此言一出,原本坐在席上的女子微微直起了身子,一雙美目圓睜。
“娘娘!”
女子手邊的茶盞被碰了倒,有燙熱的茶滴濺落到女子細嫩的玉手上,女子卻渾然不覺,
侍女忙上前,心疼地替秦竺將手上的茶漬拭去。
秦竺緩緩坐會了席上,一雙輕眯的雙眸卻聚焦於傾斜於地的茶盞。
她不是不曾聽說王爺看上了幽夢居中的一位女子,著了魔般地要收了她。
她本是不信,王爺他從不曾踏足過幽夢居這種煙花之地,亦絕不會看上這樣下賤的女人,卻不想不過是昨日聽聞的消息,夏王今日便就已命心腹去為那女人布置新房了。
“不過是個風塵女子,許是王爺一時看著新鮮罷了。”女子勾了勾一側唇角,閃爍的眸光中儘是妒恨。
“娘娘說的是,這等出身卑微的女子,王爺他怎會真的喜歡?還不知那女人該是怎樣的狐媚,竟膽敢勾引了咱們王爺去,想必定是以色侍人,興許王爺他不久就把那狐媚子給忘了。”侍女忙道,提到王爺要娶的女子時,一臉的鄙夷憤恨。
秦竺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一旁的侍女忙重新遞上了一杯香茶。
“秋月,你且說說看,王爺打算給那狐媚子一個怎樣的名分?”
秋月說得對,不過是以色侍人的風塵女子。這男人誰不貪個新鮮,她又何苦和這樣一個狐媚子置氣。
夏王未成婚前,身邊侍夜的暖床婢女本不算少,自從同她成婚後,便再未找過旁人,從前那幾個暖床婢女的房間亦是去的極少,若不是因著林相的緣故,又怎會娶了如今的林妃呢。
“這……”
原本滿腔憤怒的秋月一下次沒了剛剛的激動,低下了頭。
秦竺不耐地睨了秋月一眼,“你倒是說話啊。”
“奴婢聽聞,好像是……側妃。”
最後兩個字,秋月的聲音極少,秦竺卻一下子從席上站了起來,瞪大了雙眸。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王爺怎會給那青樓女子側妃的名分?林妃她貴為林相之女,不過也就是個僅次於我的側妃,王爺他怎會讓那女人同林相之女平起平坐?!”
熏香濃鬱繚繞的閨房內,紅姨將妝匣下層鎖著的一張紙拿了出來,打過眼後,綻了抹笑,微弓著腰,雙手恭敬地將拿在手中的紙遞給了男子。
“王爺,這便就是柔姑娘當初與妾身簽下的賣身契。從此以後,柔姑娘就是您的人了,妾身再也乾預不得了。”
夏衍接過紅姨手中的賣身契,眸光無意掃過上麵的字跡,鳳眸微一睜大,握著賣身契的手一動,改用了雙手。
“王爺……”
驀然起身的男子眼中蒙上一層沉摯,紅姨心裡一緊,又戰戰兢兢地喚了聲“王爺”。
“賣藝不賣身?”
夏衍看向了紅姨,一字一頓。
紅姨被男子此時一臉的陰鷙嚇得懵了神,忙點了點頭。
夏衍握著賣身契的手一緊,薄柔的紙麵上立刻起了清晰的折痕,“啪”的一聲,將手中的薄紙狠狠地拍在了桌案上。
“王爺,柔姑娘她當初確實是……”
“本王問你,你可曾逼迫過她接客!”
紅姨一個怔楞,仰麵望著麵若寒冰的男子,臉色蒼白,擺手道,“王爺,妾身絕對沒有。真的,妾身……”
紅姨定了心神,剛要解釋,話語卻被一聲脆響打斷,紅姨戰栗地回頭,身後的花瓶卻已被男子揮劍刺得稀碎。
“本王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有,還是沒有。”
夏衍的聲音已是冷沉到了極點,眸光像是隻要嗜血的猛獸。
紅姨“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嚇得眼角出了淚,“王爺,您就是借我一千個膽子,我也不敢騙王爺您啊!妾身不是不曾勸過柔姑娘她接客,隻是姑娘她不肯。柔姑娘她彈得一手好琴,當初同妾身相約,若姑娘她每月能為妾身賺得五百兩銀兩,妾身便不逼迫他。柔姑娘她每日的聽客都要花高價競得,妾身何苦再強迫於她!”
“王爺您若是不信,大可把這幽夢居所有的姑娘都召過來問個明白,清水她同柔姑娘感情甚好,王爺您大可去問清水!”
紅姨早已嚇破了膽,一連串說了許多都不曾停歇。
夏衍收了手中的劍,“本王問你,可曾有來客為難過楚柔?”
紅姨略一回想,忙道,“柔姑娘她是幽夢居的花魁,自是有不少男子傾心,隻是柔姑娘她每日隻奏一曲,況每每都是不露麵的。況且若當真有人暗自為難柔姑娘,那同姑娘她臨屋的姑娘們又怎會不知呢?”
“當真不曾有人見過楚柔真容?”
紅姨說著跪坐在了地上,臉色蒼白,將自己想到的都一股腦地吐露了出來,“之前有一個白衣公子,同柔姑娘萬分熟絡,一連許久,久到妾身都記不得有多久了,一直是他來做姑娘的聽客。”
夏衍眉心緊斂,握住了紅姨的衣領,眸光逼迫,“可知那是何人?”
“妾身……不知,那白衣公子神秘得很,誰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妾身隻知道他同姑娘感情甚好,後來不知怎的,他來聽琴,姑娘都不覆布紗於前,他也是聽客中唯一見過姑娘容貌的人。”
夏衍手一鬆,緩緩直起了身。
她賣藝不賣身。
彼此纏綿之夜,他不是不知,她已非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