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的是，林相他自是招惹不得夏王，況隻要夏王同林妃的婚約在，林相同夏王就仍是盟友。可一個青樓女子同丞相之女平起平坐，林相也不好咽下這口氣。林相他又是個有傲氣的人，隻怕同夏王之間也不免落下了嫌隙。”
男子坐回了龍椅上，桃目輕閉，閒懶地點了下頭，“如此說來，朕更是不該過問夏王的家事了。林相同夏王心生芥蒂，對朕倒是無甚壞處。”
宋翁細細琢磨了下，補充道，“皇上，奴才想，若不是朝上皆知皇上您是明日才回朝，夏王他也不會在今日就匆匆娶了那女子。”
男子緩緩睜開了一雙桃花目，以手輕撐著太陽穴。
“那並未聲張提前回宮的事倒真是個明智之舉呢。看來朕倒是不得不做回昏君，落這半天的清閒了。”男子輕爾一笑。
宋翁細細琢磨著皇上的話，心裡豁然明了。隻怕對於此事皇上早便有了算計。
他自聖上尚是皇子的時候便跟在聖上身側，看著曾經的那個少年從皇子成為太子，又從太子成為了當今聖上。
他怎會不知，這個年輕的主子有著常人所不及的城府……
夕陽無限，愈發的接近地平線，灑下了萬縷餘暉，將整個朝都都籠罩在明豔的彩霞之中。
人們都說，女子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一刻便就是出嫁之日，像是這美豔的夕陽，無邊的霞光。
對於大多數女子來說，這句話說得甚為有理，可對於那少部分的女子來說，卻偏偏少了一個前提。
嫁與一個自己深愛，亦深愛自己的人。
想必這才是心中最美的霞光。
縱然夕陽近黃昏，亦不悔這短暫的絢爛。
楚柔微微側目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極少穿如此豔色衣服的她今日鳳冠霞裳的模樣比往日更多了幾分嬌美豔麗，隻是除去正妻，沒有人有資格穿正紅的嫁衣。
記得那年，四哥娶妻，四嫂一襲如霞似火的嫁衣美得像是浴火涅槃的鳳凰，著實讓她羨慕不已。
那時，他對她說，離兒，以後我定會許你這世間最美的嫁衣，最盛大的婚禮。
那時，她羞紅了臉，佯怒著背過身去，誰要嫁給你。
那時，他將她擁在懷中，說，此生非她不娶。
如果他們之間從不曾變過，那今日的她該是何等的幸福……
回憶不斷於眼前湧現，愈發的清晰，卻模糊了視線。
隻是如今，他已非她的阿衍。
正如他所說，她嫁他與否，隻取決於他是否娶她，隻要他願，她便不得不願，沒有資格不願。
“柔姑娘，吉時到了，夏王府的花轎已經到了。”
“知道了。”
楚柔點了點頭，站起了身，身邊的姑娘替她將衣裙整理了好。
剛出了屋，紅姨和一眾姑娘便就都圍了上來，紅姨雙手撫著她的手，笑得像是要嫁女兒一般。
楚柔被大家簇擁了，聽著近日聽了不知多少遍的話，不過是說她好福氣，還有讓她這個側妃多多關照之類的言語。
這兩日，幽夢居的姑娘們議論的最多的便就是楚柔的婚事，有人羨慕，有人嫉妒，隻大家都不解，為何楚柔的麵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欣喜，平靜無常的表情恍若出嫁的隻是旁人，而她不過是一個旁觀者罷了。
若是換做幽夢居裡第二個姑娘，若能有成為夏王側妃的福分，怕都會高興得不知東南西北。
幽夢居外亦圍了好些的人，若不是夏王府有人攔著，隻怕非要圍個水泄不通不可。
大家心中皆是萬分好奇，究竟是個何等模樣的女子，竟能讓夏王為之如此傾心。
令人失望的是，在出幽夢居之前，夏王府來的迎親之人便就遞給了楚柔一麵麵紗，因此幽夢居外的所有人都不曾遂願的一睹這側妃的容貌。
“不過就是個青樓女子，怎的能配嫁給夏王爺！”
人群中不知是哪個青年高喊了一聲，一時惹來了不少百姓的附和，甚至有人出口的話極為不堪入耳，人群的聲音已高過了夏王府守衛製止恐嚇的聲音。
不同於旁的女子成親，皆是在鑼鼓喧天，大家歡聲笑語的祝賀中走上花轎的，楚柔的耳邊則是圍觀百姓的謾罵聲。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一個配不上他的卑賤女子。
她的確已經配不上他……
迎親的老嬤神色自若地掀開了轎簾，待楚柔上轎後，轎外的內侍一聲尖銳的“起轎”異常響亮。
轎中的楚柔輕垂眼簾，眸光注視著自己緊緊交握在一起的雙手。
楚柔雖是側妃，卻終不是正室，因此婚禮也應無甚繁瑣，抬轎人走的亦並非王府正門。
“見過陸……楚妃娘娘。”
楚柔剛下花轎，便就有一個男子上前行禮。
“李英？”
看到眼前的男子，楚柔一怔，不自覺地喚出了口。
“正是奴才。”
李英微微一笑，低眸掩過了眸中所有的心疼。
這個曾經被老爺和夫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姐，如今竟似是變了個人一般。
楚柔不覺苦笑，並未再多言些什麼，心中卻不自覺地想到了五年前的那個雨夜，不自覺地想起了陸家，心裡一陣澀疼。
“楚妃娘娘，王爺同王妃娘娘已在正廳等著娘娘奉茶。”李英恭敬道。
楚柔一時有些不大適應這樣的稱呼，稍怔了一瞬後，方才點了點頭。
李英語罷，便就有喜娘上前來虛扶著楚柔向正廳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邁得沉重，恍若是踏入了一個牢籠，讓她情怯，讓她卻步，讓她想要逃避。
正廳上，一身喜服的男子輕鬆閒懶地坐在右手的位置上，眸光凝向緩步向自己走來的女子。
楚柔微垂下了眼眸，避開了男子的眸光，行禮道，“妾身見過王爺，王妃娘娘。”
“妹妹快快請起。”秦竺起身來撫楚柔，笑道，“來，抬起頭讓姐姐瞧瞧，妹妹該是生得何等的俊俏。”
楚柔緩緩地抬起了頭，心卻猛地一顫，和麵前笑容一瞬僵硬的女子竟皆是怔楞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