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徑!
我們川幫的商隊馬幫中,馬匹一直要比雲南的馬幫少,所以大部分作為腳力,丁三爺知道我們是武陵山區那邊來的,平日裡騎馬比較少,便為我們幾個選了幾匹比較溫順的良馬。
折多山號稱康巴第一關,海拔相當高,山間溝壑密布,山嶺縱橫,還好我們聽了鍋莊的藏族大姐的話買了一大堆禦寒的衣物,不然還不得凍死在這荒山野嶺。
這丁三爺是個十分健談之人,今日又是出門第一天,便和我們聊起了他們馬幫的一些習俗。
其實這馬幫的主事也是一個要靠著各種自然天象來吃飯的職業,和我們堪輿也有幾分類似之處,隻是他們看的東西有風,氣,雲,虹,霧,霜,雪,露,雷這些天象的異像,而我們最主要觀察的是氣,水,山勢,星象。
丁三爺一路走便一路給我們講比如什麼“紅雲裹北鬥,人馬曬出油,白雲掩北鬥,冰雪凍石臼。還有什麼夜出黑氣,晨遊氣龍,赤氣擋路,黃氣隱橋,紫氣蓋山,墨氣蔽天,屬於暴雨異像。”
我發現在我們那個時候,各行各業都能用望聞問切來總結出一套行業套路出來,比如鬼八仙的望就是看風水,聞就是找泥土中的氣味,問就是多踩盤子,切就是打井。
丁三爺同樣有套他們行業的理論,聽風,捏霧,嘗雨,嗅雪。聽風就是在一個空曠的荒野上樹一麵馬旗,夜深人靜時聽旗子的動靜,比如旗擺聲音大時,就是空氣濕度輕,是天晴的預兆,馬旗無語,證明空氣中濕度大,是降雨的先兆。
捏霧便是在霧中揮舞幾下,然後握緊又鬆開拳頭,來檢查霧珠來判斷天氣,
嘗雨便更有意思,和波東哈的鼻子估計有得一比,雨水若味甘而寒,便是有連連的陰雨天氣,但味微鹹而濕,則是將藥轉晴的預兆。
丁三爺又道“這雪水有腥,辣,酸,三日內將天晴,若雪水沒得雜味,這幾天還得繼續降雪。”
我聽得連連稱道。畢竟這些都是些普通的自然現象,但是到了有經驗之人眼中,便可以成為一套自然法則,委實精妙。
我剛好結合自己所學,問道“丁三爺,這日月星辰你們又是怎麼看的呢?”
丁三爺不無得意的笑道“這個要點火候了,比如說前日過大相嶺,月暈戴帽那就是第二日有洪水斷路,大雪封山的可能,我當夜便叫起馬幫走一路,第二天,大相嶺的路就塌方了。”
我又請教了些比如月色,月暈,日散光方麵的東西,丁三爺也沒什麼保留,事無巨細的交待了一番。
聽得我們嘖嘖稱奇。
丁三爺見我竟然也對星象極為熟悉,也是有些詫異,問道“哥老倌,我看你年紀輕輕,咋對這些東西這麼熟悉呢?”
我笑道“不瞞三爺,我是武陵山區的土家人,是靠著這個東西吃飯的。”
丁三爺好奇的道“靠這個吃飯?我這倒沒聽明白了。”
我說道“我是土家的梯瑪,也就是和你們說的陰陽師差不多的東西吧。我們土家人看風水,主要是根據上古時的天象占星演變來的,所以和內地的一些方法不怎麼一樣。”
丁三爺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你們到西康這種苦寒之地來搞啥子呢?”
我也不能明說,隻能謊稱道“我伯父是搞地質勘探的,最近在這邊勘探,來信給我說起了這邊的一些風土人情,我很感興趣,我們都沒出過遠門,這次主要是來這邊遊玩一番。”
丁三爺小聲道“現在是亂世當道,你們要小心點哦。十幾年前,趙爾豐(滿清川邊總督)把這邊搞得關係緊張得很。雖然現在都民國了,但是關係還是有點僵。”
我不解道“這不都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嗎?”
丁三爺道“趙爾豐這人得兩說,這老頭上任後就禁止土司、頭人、寺廟放高利貸,又廢了這些人的特權,還把烏拉勞役農奴為官府或頭人所服的勞役給廢了,有人念他的好,但是他也是殺人不眨眼,宣統元年那年,巴塘叛亂,趙爾豐帶人一直打到西藏去了,一路也燒了好多喇嘛廟。你是曉得的,藏人是全民信佛的,後來就關係越搞越僵了。這些年民國了,五族共和了,藏區的大地方還是好了很多了,就是還有些小地方還是經常有點小摩擦。”
我道“原來如此。”
丁三爺道“那你們這次是去啥子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