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有三兩行人在攤前指點,正巧是夏季可解暑味道可口的涼粉,少年笑迎每一個來吃涼粉的人,動作熟練,少女則是等待顧客吃完後收拾碗筷清理小木桌,在等待的間隙她就在身後的木桶中清洗碗勺,時不時的擦拭額上香汗,那少年笑著搶過手活,她總是故作嗔意的將他推嚷回去,那份甜蜜的笑聲傳得老遠老長,連旁邊的幾個攤主都被感染,笑罵著那滿眼都是她的少年命好,也是如此,少年也經常盛一碗涼粉贈予幾人,附和著借您吉言,當然,吃過的幾人都會丟過來銅板,哪有小小年紀就得出來擺攤的,哪有這麼容易。
少女整理好一切,就差將凳桌擦得發亮了,今夜或許是天氣沒有前幾日炎熱,來的吃涼粉的人少了幾成,少女蹲著的躲在小推車後麵,翻出一顆大白的饅頭,掰成兩半,硬嚷著遞給少年,見他吃下去之後方才再蹲下來,也不管什麼女子吃相需精致的大口吞吃起來,正巧,又是兩位來吃涼粉,少女本想鬆下手中僅剩小半口的饅頭,最後全塞進嘴裡,狠狠的咽下後,還不忘雙手擦了擦圍裙,起身笑臉相迎。
這番景象苟三看了不知多久,逛夜市的人少了許多,熱鬨逐漸逝去,或是涼粉賣完了,或是沒人來吃了,少年與少女拉開裝零碎的小木箱,瞧著今晚的收成,甜甜的笑粘在一起。
苟三緩緩吐了口氣。
愛太美,不敢打擾。
他喃喃自語。
夜風吹散月色,搖曳昏黃的燈火,苟三好似變得不那麼刻意不那麼在意了。
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可能也是沒有必要了。
他不想再見到李沐風和寧歡歡。
換句話說,是怕。
“姐夫。”
就在苟三將要提步離去時,一道柔音滾入耳郭。
月色下,白裙少女蘊著笑意蓮步移來,她雙掌叩在身後,腳步靈動輕佻。
少女長得很是精致很是美麗,苟三不敢去形容,因為與寧歡歡實在是太像了。
少女看著傻愣的苟三,雙腳並在一起朝他跳近一大步,二人臉貼著臉站著,寧泠泠仰起精致的俏臉打量著麵無情色的苟三,呶呶嘴,俏皮道“姐夫,你怎麼不叫我呐”
苟三錯愕,看著這有過兩次麵緣的寧泠泠,疑惑道“你怎麼發現是我的?”
寧泠泠頓時滿臉不屑,道“切~~~用不了明天,就今夜了,你瞧著,我看還有誰不知道秦淮就是苟三的。”
苟三垮了垮嘴,攤了攤手,也是很無奈的道“現在想瞞都瞞不住了。”
“姐夫,你是不準備去認我姐了麼?”寧泠泠收斂笑意,正色道。
苟三不知如何回答,清湖邊上的那一幕沒成想,真就成了永恒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裡,揮不去,也抹不掉。
寧泠泠見苟三不語,她對著苟三勾勾手指頭,待得苟三側臉附耳過來後,她還不忘輕輕吹了口香氣,輕聲的道“姐夫我師傅說,蘭陵王還活著。”
苟三猛然一顫,而後一驚,思緒極快的飛轉著,也不問誰是寧泠泠的師傅,良久,他猛的一拍麵額,好在是沒有運轉真氣,苟三忽地笑了,笑得很是暢快很是舒坦。
寧泠泠好似得逞模樣,笑著道“知道了吧。”
苟三絲毫不顧及寧泠泠在瘋狂的抗拒,伸手使勁的揉著她的小腦袋,道“知道了,丫的我是不是蠢啊。”
寧泠泠嘟嘟嘴道“不是蠢,是非常蠢。”
她接著道“內心不要這麼脆弱,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你的魅力嘛。”
不待苟三說話,寧泠泠繼續的道“雖然有太多的苦發生在你身上,但是我寧泠泠看好你,看好我姐看中的男人。”
說完,她還不忘拍了拍苟三肩膀,那一副老成模樣,瞧得苟三一陣好笑。
“我這就去把你姐搶過來。”
苟三剛轉身,手臂卻是被寧泠泠抓住,她收斂笑意不再俏皮,道“我師傅讓我告誡你,見一麵就好,勿要亂了姐姐本就紊亂的心智,對你也是最好的結果,花開一日終結果,日頭到了自然會與你相認的。”
苟三疑惑問道“是因為蘭陵王高長恭?”
寧泠泠緩緩搖頭,道“一個蘭陵王不足掛齒,我師傅一劍即可斬之,怕就怕在亂了那叫什麼歲月長河的因果,如果亂了,之後就再也無緣了。”
“你師傅是誰?”苟三問道。
“好啦姐夫,反正也快到京城了,你身份已經敗露,明天就會有人來圍殺你了,不要給姐姐帶去麻煩,她一個人上京沒有任何危險,我和爹爹也不會讓姐姐再受任何危險的。”寧泠泠堅定的道“姐夫,你放心吧。”
見苟三在糾結,寧泠泠沒好氣的道“好啦姐夫,你現在這樣保護不了姐姐,你相信我,到時候我會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歡歡的。”
苟三又是長長的吐了口氣,寧泠泠說的不無道理,而且是很在理,隻要自己身份敗露,東廠勢必不會讓自己活下去的,寧歡歡在帝京有寧王照看,那定是安全萬分,來之時苟三本是打算將寧歡歡帶去仙山,看能否醫治記憶,此時,怕當真隻能遠送了。
糾結良久,苟三隻得點點頭“好。”
清街黃燈,蘭陵城燈火闌珊。
青蓬雙猿馬車緩緩駛過中軸大街,路過陰暗的,站著一男一女的巷子口。
馬車緩緩遠去,苟三走到街道間中,負手在燈火下。
車簾緩緩掀開,她驀然回首,一個白衫男子負手而立,蓄著溫潤笑意,立在燈火闌珊下。
月色西沉,萬家燈火儘滅,斜斜的如水月華下,苟三再次臨足城樓頂。
“出來吧,我知道你還沒走。”苟三反手負立,血飲槍靜拄身側。
清風吹來一道身影,他與苟三南北對立。
“還有高長恭,你確定這麼不要老臉了嗎?”苟三輕聲笑問道。
先前靈境中的一幕,定然是高長恭的手筆無疑了。
蘭陵有王,字長恭。
青光破月而動,儘管苟三如何叫陣,之前出現在虛空中的虛影男子卻是再也見不著一二。
“你最好彆出來,否則,下一個死的,一定是你。”
苟三剛說完這句話,整座蘭陵城突然震動起來,苟三雖是鼓足了勇氣,但還是一驚,他奶奶的,蘭陵王高長恭豈是拿手蓋的?
而就在那顫動不止,城北突現霞光之時,蘭陵城東的月色虛空突然裂開一條巨大的縫隙,圓月下,一個老者沐月而至。
“真不要臉了,同輩廝殺竟然連老不死的也插手,枉活了數百年,今日你高長恭要敢動一分真氣,我無塵定讓你整個蘭陵道場屍骨無存,信否?”
撕開虛空裂縫而來的不是彆人,正是仙山舅父無塵!
苟三長笑“哈哈哈,李沐風,戰否?”
袖袍獵獵,長發飄動,血飲拄身側,苟三笑動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