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獸幼態時性格很好,不怕人,被祁維摸著腦袋,它在遲寧懷裡打滾翻了個身,舒服地眯了眯藍眼睛。
“不是我的。”
既然金猊來了,顧淩霄大概也在附近。
遲寧四下看看,果然見顧淩霄往湖邊來。
祁維也注意到顧淩霄,他還被顧淩霄宴會時的敵意弄得摸不著頭腦,主動打招呼緩解關係“你也來吹風啊。”
顧淩霄問他“靶場的射術競賽,你不去嗎?”
“不去,”祁維樂嗬嗬的,“我不擅長這個,去了也是出醜。”
遲寧彎腰把金猊放在草地上,直起身子。
陽光沒之前那麼好了,秋雲四合。
“我們走罷。”遲寧這話是對祁維說的。
顧淩霄追問“你去哪兒?”
顧淩霄好不容易找到遲寧,不可能輕易放人走。
遲寧不答,往顧淩霄的反方向走。
祁維追上他“你們認識,是嗎。”
祁維不傻,兩人明裡暗裡針鋒相對,遲寧很溫和冷靜的一個人,遇到顧淩霄就嚴厲起來。
他問得急,也沒注意自己傾著身,碰到了遲寧的肩膀。
顧淩霄強拉住遲寧的手腕,逼他停住步子。
“聊聊。”
不知顧淩霄攔他,金猊也追過來,兩隻前爪墜著遲寧的袍腳,躍躍欲試想爬上來。
遲寧回身,視線停在顧淩霄身上,而後,看見了正穿過回廊朝這邊走來的程妤。
程妤提著裙擺,似在焦急地尋人。
遲寧把自己的手慢慢抽了回來。
“沒什麼可聊的,做了臨壑山莊的女婿,祝你前程遠大。”
顧淩霄的眼裡閃過詫異,但遲寧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迫不及待離開。
風吹起寬袖,遲寧覺得身體裡的血液都在失控,不過一天時間,他竟兩次落荒而逃。
不知是不是顧淩霄握得太緊,遲寧走出去了很遠,手腕上的痛感還一直在。
無法忽視。
遲寧下午剩下的時間都躲在程翊風的小院裡。
程翊風頗為認真地對著畫卷勾勾畫畫,不過一會兒,就用各種各樣的由頭淘汰了大半的人。
遲寧在旁邊看著,終於,見程翊風在最後一人的旁邊也畫了叉。
“一個也沒看中?”遲寧問道。
程翊風點頭“我們妤兒聰明伶俐,這些人不是莽夫就是文弱書生,全配不上。”
遲寧“那就之後再留意。”
“但我對顧淩霄改了看法,”程翊風坐過來了些,說,“今日比射術,他接連三箭正中靶心。我用的是滿月弓,多少人拉都拉不開。不過他之後匆忙走了,錯過拔頭籌的機會。”
“他是有些真功夫的,不像是一無是處的騙子。”
程翊風說完,見遲寧眼神盯在花瓶上,還以為遲寧又跑神了。
在這件事情上,遲寧一向都是聽程翊風說,很少主動發表看法。
這次遲寧怔忪片刻,卻道
“萬一顧淩霄花心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
程翊風覺得遲寧說的對“那我確實要再考察一下。”
沒人能想到程翊風考察的方法是乘船遊河。
早上程翊風還不喜歡程妤去泛舟,晚上就用了這個法子。
畫舫在河邊停靠,岸上是城中夜色,水中有江楓漁火。
今日赴宴未走的客人都登上了船,程翊風邀請遲寧去,給他講故事“這河叫流珠河,傳聞住著鮫人,泣淚化為珍珠。”
遲寧很感興趣“會有夜明珠嗎?”
“有。”程翊風一本正經,“不僅海上出產夜明珠,流珠河也有。城中還有以買賣夜明珠為生的百姓。”
遲寧挺開心地上了船。
舟楫滑動,畫舫緩緩順流而下。
這裡顯然是人們偏愛的遊玩地,沿途路過的都是繁華景,不斷能遇到彆的畫舫,聽到裡麵的急管繁弦聲。
遲寧中午飲了酒,此時有些困倦,為了不影響彆人的興致,他出了船艙,靠著船舷吹風。
今夜沒有月亮,河麵上燈光找不到的地方是濃鬱的黑。
遲寧還記著程翊風的話,往河中央望,想找找有沒有什麼地方發著白光。
他提了隻燈籠,把燈籠伸出船去,照亮了身下流動的水波。
遲寧找得認真,連顧淩霄什麼身後出現在身後都不知道,直到肩膀一重,顧淩霄幫他披了件墨色大氅在身上。
這件大氅遲寧太熟悉了,顧淩霄身上的味道他也熟悉。
遲寧想轉身,卻被人從背後抱住。
結實的手臂橫在遲寧腰間,顧淩霄下頜抵到遲寧肩膀上。
很強勢的一個姿勢,沒給遲寧留掙紮的餘地。
“你吃錯藥了,船上這麼多人……”
顧淩霄的聲音貼著遲寧耳朵響起“你在生什麼氣?我現在告訴程翊風我是你徒弟,你能解氣嗎?”
遲寧手一抖,燈籠掉下船去,一點光亮很快隨著湍急水流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