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寧一直在對麵找顧凜的身影,一位魔族士兵提著大刀向他砍來,遲寧閃身欲擋,重重的刀柄卻被挑飛。
沈秋庭扮做普通士兵,護了他。
遲寧殺紅了眼,咬牙斥沈秋庭“你又跟來!”
沈秋庭答“不想你死得太快。”
這一戰,雙方倒地的屍體幾乎一樣多,熱血化開堅冰,淌進泥土裡。
遲寧始終衝在隊伍最前端,贏得了所有士兵的尊重。
但隻有遲寧知道,他隻是在透支自己的靈力,在死路裡趟出殺伐快意。
夜晚,魔族在山腳下紮了營。
陣前站了一排人,手足帶鐐銬,衣衫破敗地跪著。
顧凜終於出現在陣前,聲音倨傲。
“你們人族不是講究團聚,這是我們俘獲的,存活下來的所有戰俘。”
“遲寧獨自來領,戰俘全部歸還。”
顧凜不在最開始丟出籌碼,而是在廝殺半日之後。
先亮出魔族強悍的實力,再來談條件。
潘雲鶴在堂上焦躁地走來走去“這是陷阱!遲仙尊不能去!”
一同商討的還有七八個軍官,多數點頭附和潘雲鶴。
最開始有一人說“五百條人命,每一個都是我們的兄弟,他們個個都有家人,都等著他們回來!”
另有人附和“遲仙尊修為高深,這一趟是很冒險,但肯定能安然無恙……”
遲寧還擺弄著手中的玉佩,指腹輕輕擦過圓潤的輪廓,把玩的時間久了,玉石帶上了和遲寧同樣的體溫。
他把玉佩收回袖中,站起身,視線緩緩從堂下眾人身上劃過。
青楓道人教遲寧,人生在世,要學會隱藏。
裝作愚蠢粗苯,或裝作刻薄寡恩,能避免掉一半的不幸。
不然人們總會默認,強大的人,須得做出犧牲。
“我去便是。”
遲寧上輩子見過顧凜兩次。
一次是顧凜站在狂化的顧淩霄身後麵容模糊不清,另一次是登仙殿裡,顧淩霄隨手扔下的,顧凜滾落在地的冰涼頭顱。
清晰又鮮活的顧凜,遲寧還是頭次見。
遲寧盯住對方多看了幾眼。
顧凜也用深淵一樣的眼神看他。
顧凜一身勁裝,身材高大。
作為父子,顧凜和顧淩霄的長相是相似的,特彆是眼睛。
深邃而堅毅,仔細看的話,瞳仁不是黑色,而是妖異的深紫,狂化時凝為血紅。
但顧淩霄笑起來時會有梨渦,大概隨了母親。
帳中央的火燒得很旺,把上麵掛著的銅壺映成了鮮亮的橘紅色。
“你提出的條件我已經做到了,該把人交給我。”
顧凜示意下屬出去。
“自然,但遲仙尊是不是太過著急,剛來就要告辭,怕是我中軍大帳不配做遲仙尊歇腳的地方。”
“不如,當個茶館喝杯茶再走?”
遲寧略微皺起眉,不肯坐。
顧凜兀自給遲寧添了茶,倒在杯中遞給遲寧。
遲寧遲疑著接了。
“這是炎北人最愛的茶飲,當然,還加了奴隸的心頭血。”
遲寧把茶潑在了火爐裡,滋的一聲,冒出幾句濃重的白煙。
火燃得更盛了。
顧凜的態度頗為古怪。
遲寧和顧凜之前並無交集,站在水火不容的對立麵,顧凜對遲寧透露出的,應當是凶猛的殺意和戒備,而不是說些無關痛癢的玩笑話。
遲寧不覺得顧凜是太過無聊。
“‘淩霄’,是你給他起的名字?”
“你……你知道了顧淩霄的下落。”
“其實你把他藏的很好,簇玉的口風很緊,但……”顧凜看向遲寧,“你猜我有沒有見過他?”
遲寧不敢相信顧凜之前真的找過顧淩霄“你究竟想乾什麼!”
“聯姻。”
遲寧簡直懷疑他聽錯了,但顧凜的語氣足夠緩慢,眼神也篤定。
“聯姻?和你?”
“玄斷山結界指日可破,那時我南下,中原一個活口不留。”
“但如果你答應,我願意寬容十年時間。”
魔族血統下等,千百年來被視為末流。
最難熬的時候魔族隻剩下數百人,苟延殘喘。顧凜還記得他的部族被敵人衝散,他流落異地,在惡狼口中奪食吃。
顧凜當時就瘋狂想,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自以為是的中原人踩在腳底。
千年難遇的體質,高高在上的遲仙尊,淪落為人族聯姻的工具。
這豈不是更有趣?
遲寧怒極反笑“異想天開。”
“你也可以認為毫無理由,畢竟你現在身陷囹圄,沒有彆的選擇。”
遲寧手腕動了動,手指欲捏出咒訣,顧凜卻忽然起身,魁梧的身軀
一團魔氣壓住遲寧的手掌,顧凜嘲弄且不可一世的聲音響起
“遲仙尊有拒絕的資格麼,應該任由我拿捏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