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說不出話來,從袖中拿出一枚玉佩,給顧淩霄看。
白皙如瓷的掌心捧著玉佩,顧淩霄一看便知,這枚是仿照著自己那枚做的。
玉石料子都是一樣的,這枚雕的是梅花,顧淩霄的是玉蘭。
這是遲寧憑著印象畫出圖案,請了工匠雕刻。來玄斷山的日子一直帶著,手掌把他打磨得圓潤光滑。
遲寧暖和了些,啟唇艱難說道“……一對。”
足夠顧淩霄聽清了。
世界漫天風雪,隻有一處熱源,遲寧什麼都顧不得,隻想擁有他。
顧淩霄站起身子,順利達到化神期後,修為已經能和遲寧平起平坐。
“仿品罷了。”顧淩霄說。
“和你待在一起,也讓我厭煩。”
“但我們出不去。”
遲寧慢吞吞地把玉佩收回去。
靈鳥能用漂亮的尾羽或者舞步來向對方示好,遲寧卻很笨拙,
他拿不出讓顧淩霄喜歡的東西了。
兩人很久都沒再說話。
顧淩霄盯著滿臉失落的遲寧,焦躁起來。
“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你也看到了,我墮了魔,你該直接動手殺我。”
“不會的。”遲寧搖頭。
顧淩霄是真的鐵了心腸。
結為師徒時有個儀式,師父把一縷靈力揉於指尖,注入徒弟的眉心,然後才可以把徒弟的名字寫進宗門譜序裡。
顧淩霄一步步靠近遲寧,指尖凝出淡藍色靈力,想單方麵解除契約。
“我不同意。”遲寧後退,直到石洞邊緣。
兩隻手腕被顧淩霄一手扼在一處,壓在遲寧後背和石壁之間,遲寧手腕上頓時浮現出淤痕。
原先隻有鼻頭紅,此時眼眶也紅了,
一滴濕涼的水珠劃過臉頰,遲寧察覺他哭了。
太軟弱了,也很可笑,遲寧自我嘲諷。
他除了“不同意”再說不出彆的言辭。
這樣的堅持沒有多大用處,顧淩霄惡他恨他,像遲寧這樣不會審時度勢隻能讓情況更糟。
好像留著這層關係,兩人就能在茫茫紅塵裡有一絲牽扯。
既使顧淩霄已經不再相信他。
遲寧從來沒掉過這麼多眼淚,成串的滑下,眼尾通紅。
顧淩霄最終還是沒和他斷乾淨,甩開遲寧的手,自行走到石洞另一端,不再說話。
挺深的一個石洞,遲寧往裡麵走,希望能看到幻境裡更多的景象。
但事與願違,走了很遠,裡麵僅僅是死路。
遲寧失望折返,看見顧淩霄靠在石壁上,睡著了。
眼睫濃而黑,薄唇不太愉悅地微抿著,和清醒的時候一樣倨傲冷厲。
遲寧很輕很輕地伸出手指,隔了一小段距離,順著顧淩霄鼻梁的輪廓描摹。
顧淩霄霎時睜開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遲寧,遲寧慌亂後退。
深深皺起眉來,顧淩霄說“有人從外麵破陣。”
像有人拿著盒子劇烈搖晃。
周遭逐漸碎裂,鏡麵一樣片片掉落。
片刻間,遲寧身邊的環境從山洞換為了雪原。
潘雲鶴帶著十幾個人守在外頭,其中有時不可和夏元。
他震驚於遲寧慘白的臉色,“屬下來遲,沒能及時救出遲仙尊。”
遲寧拉顧凜入幻境的時候,潘雲鶴就在一旁,難道他搜尋這麼久,始終沒離開?
遲寧問“你是一直在外麵等麼?”
“我……我沒跟著仙尊到此處,我好像被人打暈了,”潘雲鶴摸了摸脖子,那處還隱約作痛,“醒來的時候就在密道裡,我隻能原路返回,回了城裡。”
潘雲鶴不認得顧淩霄,卻能感受到迎麵而來的危險魔氣,所以右手下意識按在了佩劍上。
顧淩霄和遲寧挨得近,潘雲鶴怕顧淩霄和遲寧相熟,不好妄下判斷。
問遲寧“這位是?”
“是我的……”
放在從前,遲寧能流暢地說顧淩霄是他徒弟。
此刻如鯁在喉,生生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倒是一旁的時不可有了反應,走到顧淩霄身旁,攬著後者肩膀“就你們兩個出來啦,乾得不錯。”
潘雲鶴一頭霧水。
從昨天晚上開始,魔族就開始拔營後撤,潘雲鶴怕有詐,沒敢追,更是無論用了什麼方法都聯係不上遲寧。
今天時不可一早來錘他的門,說他再不行動,遲寧就要被關住出不來了。
這怪道士真的有幾分本事,竟然猜對了,還幫助他找到了遲寧。
潘雲鶴看遲寧對那位高大青年的態度,揣摩遲寧和他應該認識,但青年是魔族人,肯定要保持距離。
潘雲鶴建議“此地不安全,我們還是先離開。”
話畢,遲寧沒有動作,倒是青年先往前走,潘雲鶴攔他“你不能和我們一起走。”
顧淩霄淡聲道“我不和你們同路。”
時不可跟著顧淩霄“對,不同路。”
夏元先問出聲“不回城,你往哪兒去?”
時不可“去炎北王宮,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