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七卷!
流雲閣
一排紫檀令牌掛在青瓷屏風上。
蓮季挑挑揀揀,左顧右盼。旁人卻都是飛快地掃一眼,像奪寶一樣地將其中一個令牌摘下來,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裡,做賊似的防止被搶了去,然後一溜小跑到閣中管事的仙鴻那裡報備。
朱砂筆隨著令牌的號數在黃紙上一落,就定下了。
蓮季好奇地將一溜令牌翻過來細細觀賞,隻見那上麵寫著各種各樣的要求。
“青雲門求百年三眼活狐一隻。”
“大嬴皇帝尋一軍師,助國戰得勝。”
“小兒於十年前在妖族地界失蹤,望可尋回。”
諸如此類,等等。
她見到有隻令木是黃花梨造的,與旁的顏色不同,便好奇地拿下來端詳。顧七從她後麵竄出來,迅雷不及掩耳地搶過來,氣得她直嚷
“顧七,你做什麼!快把令木還給我!”
顧七念著那令牌背麵的字道“魔君荒淫無道,好養男侍,我兒衛介被其虜去銷魂殿,望俠士救之。”
蓮季伸手去夠他手中的令木“你彆亂拿啊,”
顧七招了招手,月無言從半空影現,隻見顧七隨手將那令木往後一丟,被月無言準確無誤地接過來。她眨眼便到了流雲閣掌事仙鴻麵前,將那令木一扔,提筆在對應的簿子上寫了三個名字蓮季、顧七、月無言。
“……”
“全流雲閣最難啃的肉,就這麼被咱們搶了,哈哈哈哈。”顧七笑眯眯地將兩手背在腦後,打趣道。
蓮季看他一眼,問道“那令木到底什麼來頭,怎與彆的顏色不同?”
“今年的令木都是紫檀,五年前的令木是黃花梨,這令牌掛在那裡,已經有五年沒人動了。”
“五年都沒人去碰……”
“魔君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那你為什麼要拿!……”蓮季忿忿,“你不是說人人都想著拿個簡單的早點出島嗎?”
“那是人人,你我是人人嗎?”顧七長指一點,指了指她的眉心,“有點自信行不行?你把我的臉都丟光了……越是困難的任務,越顯得我們有獨特的氣質。”
“誰……誰要什麼氣質啊,我,我隻想早點出島……”蓮季漲紅了臉,埋怨他不和自己商量。
月無言神色沉靜,默默地抱臂看著他們鬥嘴。
“你怎麼就知道這任務不好呢?沒人做,不代表沒價值。”顧七不屑地長眉一挑,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我就覺得這任務挺好,挺有意思的……”
“月兒,這令木五年都沒人做,肯定難得不得了,萬一今年出不去島怎麼辦?你勸勸顧七好不好?”蓮季說不過他,目光向月無言求助。
“少主說什麼就是什麼,無言都聽少主的。”
蓮季哭笑不得“我造了什麼孽跟你們兩個一隊……”
掌事仙鴻將黃紙簿子一卷,從梨木桌子底下抽出來三根水綠色綢子,隻見他將那三根水綠綢子往三人腕上一係,綢布便消失無影。他理著成堆的黃紙簿,交代道“你三人有一年時間將令木上的事項完成,若是完不成,這捆魂綢會將你們帶回島來,任務也就失敗了,需得再等下一回流雲閣開,方才有機會出島。”
他抬眼看了顧七一眼“顧七,你雖受著島主的庇蔭,可沒什麼特權,若是任務完不成……”
“知道了知道了。卯日,你怎麼總是那麼羅嗦……”
蓮季看到,卯日仙鴻理黃紙簿子的手一頓。
她連忙三推四請拉著顧七出門去了。
*
還有三日便是玄都盛宴。
原本玄都盛宴十年一回,是老魔君借機招攬將才,回報魔界諸人擁戴的一場盛會,自從繼任魔君萬年前性情大變,便成了個荒淫的場子,魔界年年借玄都盛宴的名頭大肆在六界搜尋美男子,或脅迫,或許以好處,將之帶到玄都盛宴上任魔君挑選,春風一度。
於是混進玄都盛宴,便成了接近魔君唯一的法子。年年都有喬裝潛進來的,卻都沒能殺了魔君,可見銷魂殿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跟魔君一樣,麵若少女,心狠似蠍。
萬年來被魔君擄去的男侍不計其數,這些人的親人、家眷,都恨透了這魔頭。
一出流洲島,三人就大搖大擺地來到仙魔交界之處。
顧七打昏了兩個路人,一仙一魔,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碗藥膏,在蓮季和月無言臉上塗塗抹抹,將兩人都變成了路人的樣子。
他自己則對著湖麵比劃了幾下,將那修仙人的青色衣袍扒了,穿在身上,將自己抹成了一個高大冷硬的修仙弟子,背上一彎長刀皎潔如月。
蓮季揉了揉眼睛,總覺得顧七扮上這人在哪裡見過。
“顧七,你……”
“看什麼看啊,沒見過長得帥的啊?”顧七一開口,就把滿身的冷厲之氣打破了。
“你扮的這人我有點眼熟……怎麼想不起來了?”蓮季皺著眉頭沉思。
顧七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在湖裡洗洗手“這是終南派的大弟子陸吾,扮成這樣明天的玄都盛宴肯定能進去!”
“名字有點耳熟……”蓮季想得頭疼。
“我知道,這陸吾和魔君,關係不一般,魔君是個畫皮的高手,可是我呢……我比她還要厲害,所以啊,我就扮作陸吾的樣子,且看明日。若是順利進了銷魂殿,我負責拖住魔君,你們兩就抓緊時間去找衛介,一旦找到了千萬不要拖延,帶他離開魔界有多遠走多遠,我自有辦法脫身。”
“好是好,可魔界真有那麼容易進去嗎……”
“放心吧,我給你兩畫的皮,世界上沒人能看穿,魔君那點畫皮的伎倆,也就她自己覺得天下第一。”
“……”
顧七這種語調,蓮季早就習慣了,偏生他自信卻不自大,說出來的話都兌現了。
“哎喲,我腰疼,這地方也沒個坐的……”顧七蹲得腳麻了,一站起來就哀哀叫喚。
一個滿身墨色的修長身影,兩手一崩,銀絲閃著寒光利落得從蓮季麵前掠過,身影如幻,頃刻已躍了數步出去。
銀絲起落,從一顆大樹的根部齊削而過,隻見月無言像個鬼影一樣,沉沉站在一旁,而那大樹“轟”地一聲,砰然倒塌,露出一截光滑的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