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不疼,這麼大的傷口。”
郭鳳倪聲音極低,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轉而像是想起什麼低聲問道“是不是楊氏那個毒婦乾的?”
見楚雲澗眼中的詫異,郭鳳倪解釋道“你彆這樣看我,這五年我一直在查你失蹤的消息,多少也了解了一點。”
楚雲澗沒有說話,可是眼中的恨意四溢。
郭鳳倪哪裡還能不明白,表哥回到安京有家不回反而轉道郭府,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剛回安京不久就被人追殺,除了楊氏再無旁人會如此。
五年前表哥突然失蹤,雖不知道因何原因,但是定然與楊氏那個毒婦有關。
“表哥,我不知道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這次回來絕不是探親那般簡單,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逃亡了,我會幫你,郭家就是你的後盾,你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
楚雲澗定定的看著信誓旦旦說要給他做後盾的女子,心中溫暖,“表妹,我……”
“你不用再說些怕連累的話,我郭鳳倪等了你五年,便是這輩子就認下了你這個夫君,這一次你若是再敢逃婚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爬著走!”
楚雲澗聽完再一次對這個表妹改觀,誰來告訴他,五年前那個溫柔可人,嫻靜純良的表妹哪裡去了?
郭鳳倪不顧楚雲澗怪異的眼神,隱下眼中的期待問道“你就先待在我這裡?”
“先在這裡吧。”楚雲澗點頭。
楊氏一擊不成必然不會甘心,隻怕現在已經派人到處打探他的消息。
他現在受了傷,郭府雖是商賈之家,卻也不是任人自由進出的地界。就目前來看,待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要告訴娘和爹嗎?”
楚雲澗皺眉,“先彆告訴他們了,我現在傷著,他們會擔心,而且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走漏消息。”
“好,那你就安心住在我房裡,保管不會讓人發現你的。”
“這不好吧,孤男寡女,有損表妹清譽,幫我隨便找間房管幾頓飯就可以了。”
“什麼孤男寡女,你是我未婚夫,我是你未婚妻,要不是你跑了五年,估計咱倆的孩子都能下地跑了,現在知道跟我說清譽了,你就在這住著,我睡小榻。”
郭鳳倪說完便出門去了,隻剩被雷劈的外焦裡嫩的楚雲澗愣在床上。
天哪,快把我溫柔體貼的表妹還回來吧!
當晚郭鳳倪果真同楚雲澗住在了一間屋子裡,楚雲澗轉過頭看著小榻上睡的不踏實的姑娘,又看了看綁在自己手腕上和她手腕上的繩子,心情有些沉重。
是他造成表妹性情大變,那個傻丫頭,假裝出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連睡覺也要拴住他,可見他傷她有多深了。
楚雲澗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可夢裡全是那個今天出嫁的女子。
現在的她,應該在那個男人懷裡,一定很幸福吧……
以前,他與表妹的婚約是雙方父母定下的,對表妹他也說不好是一種什麼情感。
隻是那時候年紀小,他總會偷偷溜進郭府帶表妹一起出去玩,每回被發現都會被母親責罵,說他瘋小子一個彆把表妹帶壞了。
可姨母卻永遠對他很寬容,總是笑意連連的看著他,還命人在府裡建了兩個秋千讓他跟表妹一起玩。
到後來再大一些,他們有了婚約,表妹守禮,不肯再與他私下見麵,而爹又迎進一房妾室,惹得母親天天憂鬱落淚。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娘,隻能對爹的怨恨日益加深。
那時他還曾想要是早日把表妹娶進門讓她陪著娘,娘向來疼愛表妹,見到表妹心情自然也會跟著好起來。
若是沒有後麵的事情,他是會娶表妹的吧!
後來,母親身體日益衰壞,瞧了許多大夫都查不出病症,隻說是心思鬱結,要多調理,可是不足兩月便喪命。
一切來的都猝不及防,而他那混蛋老爹被楊氏迷惑,竟在發妻去世不足百日就升了她的位分,楊氏一朝得勢就急著對他下手,竟趁他爹出門跑生意找來殺手刺殺他。
他本就對這個家心灰意冷,正打算著出門曆練,楊氏急不可耐雇了一批殺手追殺他,他邊走邊逃,那批殺手領了豐厚的報酬,直追他到邊界山,還是龍七救了他。
他起先跟龍七上山隻是想取回母親的遺物,可是卻經曆了那次血拚,瞧著龍七護犢子的樣子,心有觸動,他就留了下來。
一個草寇都能對兄弟懷有一顆赤子之心,可憐他家境殷實,母親逝後卻全無親情可言。
等龍七傷好以後他索性就留在了黑龍寨當個土匪頭子,倒也逍遙自在。
若不是後來林清嫵重生到龍七身上,若不是黑龍寨麵臨解散,他也不會回來。
他還記得林清嫵問他不當土匪回去做什麼,他得承認,第一念頭就是回安京看看,這五年他還是沒有真正的放下。
若不是這次回來,他也不會知道原來他一直怨恨的父親,竟在五年前做生意返家的途中,遇到流寇喪命。
而楚家偌大的家業全數落在楊氏手裡。
算算時間,就是他遇刺的那段時間,這讓他不得不懷疑爹的死因。
所以他一回到安京就找人打聽楚家的消息,白天他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蹤,晚上就躲在楊氏的房頂上,果然那個毒婦一聽到他還活著的消息就驚慌失措,取了一遝銀票交代她那貼身婆子雇傭殺手準備故技重施。
可不想話語間竟牽扯出他爹娘的死因,那日方知,他娘之所以身子日漸衰敗,是因為楊氏每日假借侍奉主母之名,在母親飯食中下了,隻因那毒藥無色無味十分特殊,故而大夫不曾驗出,就連對她寵愛有加的爹所遇流寇,也是她找人假扮的。
楚雲澗紅了眼,翻身而下準備殺了那毒婦為爹娘保仇,可他剛落在院中便被聞聲而動的護院團團圍住。
原來那毒婦虧心事做多了,一早便雇了一批武力不俗的護院,殺她是不可能了,所以他拚死逃出楚府,準備伺機而動。
不成想第二日便被楊氏手下的人找到蹤跡,暗巷裡要刺殺他。
他隻好帶傷躲到郭府,隻是他沒想到他竟給表妹帶來這麼多痛苦。
楚雲澗閉了眼睛,仿佛在思考著什麼,仿佛又沉沉的睡去。
此後半個月楚雲澗都待在風棲閣養傷,有郭鳳倪給他掩護,郭府上下當真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蹤跡。
楚雲澗傷好得差不多了,便打算離開去調查楊氏的謀害雙親的罪證,又不忍與郭鳳倪話彆,隻暗自打算偷偷離開。
郭鳳倪這幾日見楚雲澗傷勢大好,看起來又憂思重重,大概猜到他又想不辭而彆,她自不說,暗自提防。
這日,郭鳳倪待楚雲澗喝完藥後便端著藥碗退下,楚雲澗見她離開便將昨日寫好的信件放在妝台,開始收拾衣物打算離開,待他自後窗跳下,不多時便來到那道後牆。
楚雲澗生生頓住腳,尷尬的看著樹下秋千上怒目圓睜的女子。
還不等他說話,郭鳳倪便寒著臉走到他跟前,罵道“呸,負心漢!你可真沒良心,這次又打算走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