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子雨提出李牧寒的名字，林澤有些困惑。
她微微歪了歪頭，看著這個才剛滿十八歲的天才少年。
“你不想繼承你們隊長的遺誌嗎？”
林子雨低著頭，看著杯子裡的咖啡苦笑了一陣說道。
“也許最能繼承他遺誌的是李牧寒，見證了隊長最後一刀的人，也是李牧寒。”
林澤微微點了點頭。
她看著自己剛剛遞出去的第七小隊隊長任命書，最後又問了一句。
“你確定嗎？現在簽字，我還不會反悔。”
“不要再問了，林局，我沒這個能力，而且您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吧，不然也不會將伏將鎮魔交給他來保管了。”
林澤苦笑了一番。
“說不準人家明早就給我退回來了。”
“他不會的。”
林子雨很堅定，這似乎是他從出生到現在，說的最為堅定的一句話。
“我知道，他不會的。”
於是林澤也沒有再堅持，其他的事他會處理好，現在就看李牧寒的意見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牧寒就被林澤叫到了特管局。
“額，沒想到是您主動把我叫來的。”
坐在林澤的辦公室裡，李牧寒有些尷尬，他以為林澤是讓他來還刀的，於是還特意把那把長刀背在了身後的包裡。
要知道他可是從銀行後門坐的電梯，這背後背著把刀，要是被人看到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這才早上9點誒，剛剛上班您就這麼著急啊。”
林澤微微笑了笑，看似開玩笑的說了一句：“那當然，誰讓你是人才呢，我這個人最惜才了。”
“說實話，我沒什麼實感。”
李牧寒將自己的內心想法說了出來。
“撿到一隻吸血鬼，自己身體裡住著惡魔，這個世界還存在著各種異類，而且有著一個特管局對其進行管理，還有霍天隊長昨天的最後一戰，我都感覺像是在做一個很長的夢。”
林澤沒有打斷他，而是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我不是什麼偉大的人，林局，如果沒有了身體裡的惡魔，我相信你們根本看也不會看我一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現在有著這種力量，就代表著會被你們盯上，說句老實話，如果我的力量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無視你們特管局，也許我會拒絕你們。”
李牧寒想了很久，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他本就對任何事都抱有警惕，但他也同時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圓滑。
“我也不瞞著您，我可以加入特管局，但我隻會將這裡當做一個學習之地，學習如何去控製自己的力量，如何變得更強，如何去更加全麵的看清這個世界，而這不是因為您，不是因為霍天隊長，隻是出於我自己的意誌。”
李牧寒盯著林澤，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她必須要在這場談判中掌握對方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林澤手中攪動咖啡的動作停止了，雖然表情依舊淡漠，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孩子的看法有了一絲改變。
原本以為昨晚霍天的戰死對他來說隻會有兩個影響。
一，感染他，感動他，讓他死心塌地加入，為了一腔熱血為特管局賣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在林澤眼中，李牧寒可能永遠都隻是一個工具，一塊璞玉，一把刀，僅此而已。
二，嚇壞他，讓他在真正看清這個世界之後膽戰心驚小心翼翼，不敢加入特管局，也不敢麵對自己的力量，更加不敢去看這個世界。
或許到時候林澤會幫他介紹一名心理醫生，然後動用一些力量安排他住進一個由特管局建造的獨特場所當中。
但現在李牧寒給出了第三條路。
學習？
這還是林澤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特管局，來這裡的人都有的著自己的理由，他們有的被異類害的家破人亡。
人類加入特管局大多都因為被異類害的家破人亡，他們滿懷對異類的仇恨。
異類加入特管局，大多都是因為接受了這個人治的時代，他們厭倦了爭鬥和隨波逐流，與其處處受製，倒不如找一個安身之處。
不管是人類，還是異類，他們在加入特管局之後所必須要學會的第一件事，那便是要學會接受彼此的存在。
這是一個痛苦且漫長的過程，有的人熬不過去也會被清除記憶，回到人類的世界繼續生活。
而眼前的這個少年不同，他一開始是人類，現在則是惡魔。
也就是說，他同時擁有著人和異類兩種身份，他不需要放下什麼仇恨，也不需要強迫自己融入人類社會。
他有著先天優勢，這是特管局所不曾有過的先例。
也許正是因為站在這樣獨特的角度，他才能走出和彆人不一樣的道路。
“你真有意思。”
林澤看著李牧寒，不禁笑著說出了這句話，讓李牧寒有些莫名。
“可以，你想在這裡學習，想在這裡賺錢，甚至在這裡泡妹子，都沒問題。”
“......不至於，不至於。”
“而且我答應你，李牧寒，一旦你完全學會掌握你體內的惡魔之力，你可以隨時離開特管局，且不會再受到任何的限製。”
李牧寒有些疑惑，因為有天海市特管局，那就一定有其他特管局，甚至還有總局。
林澤一個人說話管用嗎？
可現在，李牧寒卻從林澤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承諾。
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說是因為自己身體裡的力量才和自己產生了交集，但不得不承認。
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顧若曦的父母還有夏玥之外對自己最友好的人了。
“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希望可以稱作為......”
林澤想了，而後朝著李牧寒伸出了手。
“合作。”
“......成交。”
李牧寒握住了她的手，那隻手冰冷無比，仿佛一個死人一般沒有任何的溫度，但卻讓李牧寒感覺到了一種信任和力量。
而後，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林澤單刀直入，把一份文件扔到了桌上。
“看看吧，如果沒什麼意見就趕緊簽了。”
林澤的眼睛上掛著很重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是昨晚又熬夜了。
李牧寒拿起那份文件，才看了標題就嚇得手都在發抖。
“第七小隊，隊長任命書！？林局，拿錯了吧！？我不是應該簽勞務合同嗎？”
“慌什麼，勞動合同少不了，咱們怎麼說也是國家機構，先把這張給我簽了。”
林澤的話裡不容置疑，但李牧寒不能稀裡糊塗就簽這個啊，他必須要問明白。
“除非您給我解釋清楚，不然這玩意兒我簽不了。”
李牧寒把文件又放回到了桌子上。
“第七小隊的其他成員一致推選你，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林澤走到窗邊，點起了一根煙。
李牧寒很很想告訴她，現在是在地下，你站在窗邊抽煙有屁用啊。
在聽到林澤說這句話之後，李牧寒呆愣了片刻，而後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一戰，以及霍天的那一刀。
“我......沒有資格。”
最後李牧寒緩緩低下了頭。
作為一個昨天都還不確定要不要加入特管局的人來說，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承載霍天的使命感。
並不是不願意，而是沒有這個資格。
“彆像個娘們兒一樣矯情。”
林澤看向窗外，吐出一口煙霧說道。
“是你見證了他的最後一戰，也是你送他最後一程，說實話，我沒想到你能有這樣的魄力，李牧寒，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當然，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簽的話，我也不勉強，隻是這第七小隊可能就要解散了。”
“啊？”
李牧寒疑惑地抬起頭看著林澤。
“林子雨，蘇雪，尹琪，他們都有資格成為隊長，為什麼一定要是我。”
“隻能是你，也必須是你，李牧寒，誠然，他們比你更有經驗，也比你與霍天的羈絆更深，但最終握著這把刀出來的是你，如果你覺得自己沒資格，就努力去變得足以承受這份期待，明白了嗎？”
李牧寒沉默了。
他感受著背後的黑色唐刀，仿佛在這一刻，那把唐刀也正在散發著餘熱，就像是霍天正在用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而後用那種老煙槍的語調說道。
“小子，交給你了。”
李牧寒默默地拿過了文件，而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不能保證自己會做的很好，但我會試試。”
林澤回過頭，熄滅了煙頭，笑了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