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然度春秋!”
一句詩在腦海中突然浮現……
“也許那才是最好的歸宿吧?”
他喃喃自語,佇立良久,直至風露濕衣,也渾然未覺。
……
哈哈哈哈……
“逍遙而至齊物,蟻塵何苦何悲?
仙凡終為一體,人間此去何世?”
……
隻見暮色莽流之中,先前遇見的黿將軍獨自撐筏而來,正高歌長吟,一派豪邁氣概不減當日……
“尊駕,數月不見了!”
“是黿將軍?”
“哈哈,在下浮遊大河,忽見尊駕悲愁如此,特來相問故人。不知尊駕此去欲何往啊?”
“嗬嗬,我,又能去哪裡呢?”
“哈哈哈哈,既然哪裡也不去,就請相陪在下飲酒如何?”
他撐筏過來,一躍而到岸邊,依舊一副魁偉雄奇氣概,手上已經提了一個樣式奇古的大酒壇,從懷中取出兩隻大碗,瞬間便斟滿了。
“來、來,尊駕,這酒隻有尊駕能喝。”
葉秋悲懷難言,當即一口氣連喝三碗,心懷大開,抹嘴道“黿兄,我要能在大河中浮遊一世,也少了許多憂愁……”
“哈哈,說那麼多話作甚麼?喝酒喝酒!”
黿精酒量過人,葉秋也是失路傷懷,當即連連相勸,一口氣喝了半壇。
兩人醉意上來,就在這大河岸邊狂笑狂歌……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葉秋隻覺大河、山川、星燈滅了又明,明了又滅,已不知多少回……兩人一直沿著岸邊,不知走了遠,也不知來到了何處,狂歌縱嘯、開懷大笑,一直到筋疲力儘,才來到一處珠光璀璨的洞府之中。
許多仙人、精怪都在內中談笑、下棋、射覆、歡飲……
黿精與眾人引見,又取出數壇,再次相勸……
葉秋大醉夢語,伏在一張洞中石桌上,不知何時已沉沉睡去,
又不知何時乍然醒來——
隻見依舊是一個黃昏時分,自己身處一個石洞中,正伏在一張古老的石桌上,洞外衰草連天,遠處大河滾滾,卻不見了黿精,隻有腳下石墩邊上確然有一個大酒壇,卻已被雜草淹沒了,雨水泥土淤積,已經破爛且陳舊不堪……
他驀然一驚,摸了摸臉,又看看全身,卻是毫無異常……再揉揉眼睛,起身眺望,卻見遠方山下大河邊上有一處集鎮,此時正燈火通明、夜市喧嘩。
“那是岐陰渡嗎?”
原先的仙人精怪們早已無影無蹤,洞府也麵目全非,他高聲呼喊幾聲,卻隻有蕭索的回音在洞中山間回蕩……
一路進鎮,但見人物全非,門坊上蒼勁有力的三個字,寫得竟是——
“河陽渡”
“不是岐陰渡嗎?”
他猶如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但見滿街行人的服飾也變了,與原來的形製一樣,細節卻大大不同,原來的岐陰渡的人喜歡寬袖,而滿街的人卻是穿的窄袖。而滿街的人,看著葉秋的一身奇裝異服,也是頻頻詫異。
哐、哐、哐!
一隊兵丁持牌走來,
“旬後重陽,大長生朝神武天王詔令,天下耄老六十以上者,每人賜五穀一斛、脯肉十斤、清酒一壇,著令各至倉使處領取!”
哐、哐、哐!為首的兵丁一路宣示,慢慢走遠了。
“神武天王?不是孝文天王嗎?”
葉秋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街邊一個清瘦老人笑道“神武天王乃真天子也!”
葉秋上前做了一個道揖,問道“老長,請問岐陰渡怎麼走?”
老人臉上頓時色變,一雙清澈的眼睛瞪了一會兒,又上上下下打量許久,忽然轉頭,拄著拐杖踽踽而去,臉色一片煞白。
旁邊圍觀的幾個人也聽出了異常,人人閃到一邊,但見葉秋並不凶惡,又自圍作一團,人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看著葉秋的眼睛,猶如看見了鬼魅一般。
一個老婦膽子甚大,白了葉秋一眼,又呸了一聲,說道“這小道士荒唐!沒事來嚇唬一個老人家作甚?”
另一個中年書生也是哼了一聲,罵道“什麼人啊,什麼岐陰渡?那不是百年前被大水淹沒了嗎?說這個乾嘛呢?”
一個身穿短打的年輕人罵道“道士,你彆瞎搞,旬後就是重陽了,你彆嚇唬老人,我們神武天王可是最孝敬老人的,小心把你拿了見官!”
“一百年?”
“大水淹沒?”
葉秋冷汗涔涔而下——
“已經過了一百年了嗎?”
這時忽然醒覺,但見天空上星辰果然已經移位,想起一路下山過來,大地山川也已經大變模樣,滿眼的人物全然已不是舊時了……
“一百年,真的一百年過去了?”
掐指一算,再默運仙法觀照,隻見整個世界果然已經過去了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