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葉秋與黿精喝了一夜酒,在無名洞中醉夢一場,
醒來竟然已過了一百年。
在河陽渡小心打聽,才知道當日發生了極大的山洪,岐陰渡全鎮皆被淹沒水底,河水改道之後,已經深埋於泥沙之下了。大長生朝也發生過亂事,經曆了六代天王,如今的神武天王乃是平定中興的雄主。
一百年中,青雲山也早已重建了,弟子卻全非舊人。但見觀閣林立,景物猶在,物是而人非了。
如今的宗主乃是後輩的道字輩,名為巫道真,隻是自己的小師兄桑玉昆的門下二代弟子,如今也已經六十餘歲了。而那些同門師兄們,大部分修道不成,早已老死而去,隻有師姐李玉瓊、大師兄成玉奇、小師兄桑玉昆修道有成。
但這三人在四十年前便已自覓洞府修行,全無音訊了。
葉秋佇立青雲山門,念及歲月變遷,手中握著師姐相送的白玉蟬,兩行清淚無聲滴落。
……
三天後,他從河陽渡行船直下,再從一個名為符集的渡口上岸,獨行五天,再次來到大蒙山西麓的那個村莊。
百年前,他在這裡得到讖語,如今又是黃昏之中,卻見村莊也已不是原來的村莊,處處景物皆非,依稀辨認之下,才發現原來的村莊大概還在旁邊兩三裡外。而當日得到讖語的鬆林,已被砍伐殆儘,成了一座青草茵茵的岩山。
昔年上山的小路也變成了一條大路,遠遠望去,但見台地上觀閣聳立、巍峨險峻,打聽之下,山民果然說是“三辰觀”。
這道觀建得格局恢廓,三進大殿,初殿名為青雲殿、中殿名為黃中殿、後殿才是三清殿,處處曲徑通幽、亭台閣謝,香火卻不甚旺盛。
葉秋默默來到三辰潭邊,隻見潭底已經再次堆積淤泥,池邊百年前砌成的青石已經陳舊磨損,日、月、星三潭正倒影著璀璨星輝……
“祖師!上仙祖師!”
一個聲音激動地大喊著。
一個一身青布道袍的中年道人奔跑而來,相貌卻是認不出來。
“祖師,祖師,我是藏陽子啊!”
……
葉秋一怔,想起當日曾命藏陽子重建祖庭,這時卻相貌大變,成了一個麵目白淨的中年道士,詫異道“你,你是藏陽子?”
“是啊,祖師!我已修成人形了!”
藏陽子撲通跪下,顫聲道“祖師,我,我等了百年啊……今日算過會有極大仙緣,卻不料竟是祖師親自駕到。”
葉秋感慨莫名,喃喃道“一百年了,真的一百年了,你也已經修行大進了……”
“祖師,弟子,弟子完全算不出祖師去了哪裡雲遊……嗚嗚嗚……”
葉秋這一醉夢,忽然逝去了百年,所有的故舊全都不見了,一個人獨行千裡,實在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時乍見昔年的第一個記名門人,也不禁激動,頓覺百年光陰隻在一念之中,如今故人竟然又重逢了,且還是在自己的“祖庭”之中,當即強笑道
“我,我與一位故交在洞中飲酒笑談……此行,此行仍是來前世修煉之地了卻一些屍緣。”
他想到自己沒有實際修為,這人又是一條蟒蛇,雖然已經完全幻化人形,但妖性畢竟難以煉化,所以還得萬事小心,看看再說,因此故意說到了三屍。
“啊?屍緣?斬三屍!原來祖師已經到了天仙境界。斬屍而去,就是金仙啊。弟子,我,我一條小小的黃金蟒,竟然能有如此造化,全靠仙師提攜啊!”
藏陽子還沒站起,就大呼道“兔崽子們,快來拜見祖師!”
蹭蹭蹭蹭,頓時從東側三進廂房跑來二十來個道士,齊齊跪倒在麵前,大聲道“拜見祖師,參見觀主!”
藏陽子怒道“什麼觀主?這三辰觀本來就是這位上……不,本來就是祖師的!如今祖師回來重禦祖庭,還有什麼觀主?!”
“是、是、是,師父說的是!”
葉秋經曆這一番變故,心性較之從前已經大不相同,隻覺滄海桑田都隻在一瞬之間,又何況其他?方才的激動也瞬間歸於平淡,當下淡然道“他們也修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