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劍客睜眼,眸中一縷劍芒驟現。
如果說柴山那一戰,使得方塵成為了柳琛的心結,使得這位柳家所謂的天驕心境有缺,無法登樓破鏡。
那麼與之相同的是,柳琛也始終是方塵心底的一根刺,隻是經曆過生死一線的年輕劍客,能夠更好地麵對這根刺,繼續修行。
但刺仍舊存在,直至今日方塵劍斬柳琛,道心方才真正圓滿。
所以,站在那具屍體之前的方塵,攤開雙手,任憑靈氣衝刷經脈元海。
青山小師叔,今日入六境,登劍心一樓。
有一顆劍道無敵心。
……
劍王城這場問劍,雖然沒有其餘幾場問劍那麼多的劍修觀摩,但五境逆伐六境的壯舉實在太過駭人。
於是,這道消息幾乎是一日間,便傳遍了整座天下。
震驚世間。
青山小師叔,一時風頭無兩。
以五境敗六境,對諸方上宗而言尚還可以接受,同為中三境,誰家還沒有一個能夠越小境的天驕呢?
但是以五境敗七境,卻已然不是單單跨越兩個境界那麼簡單,九境之所以分彆劃出上中下三大境,便是因為這三大境境界差距太大。
三境入四境,六境入七境,幾乎都是一段質變。
但偏偏有人打破了這種質變。
那方劍王城中有人以留影珠記載的影像,幾乎是霎時間便被複刻無數份,向著四麵八方傳遞出去。
“孫老爺子,你看這劍客如何,可比得上那位年輕時候的天上劍仙?”
坐在一方奢華馬車內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襲大黃錦袍,一邊吃著身側嬌嫩侍女剝出的紅提,一邊看著掌中的留影珠。
那雙狹長的眸子在見得方塵落劍之時,陡然掠過幾分火熱和好奇。
年輕男子伸手握住侍女胸前的兩團雪白,一邊揉捏,一邊眯著眼轉頭看著馬車內的白發老人,輕聲問道。
“這一劍五境伐七境,其實更多的是運氣,但也可以說是必然。
其運氣之處在於,那位劍王城的七境武修,雖然跨入上三境,但明顯破境不久根基不穩,而且劍修引以為傲的四塔八樓,他竟是未上一樓。
偏偏這樣一個庸才,還自大無比,出劍之時完全沒有想過動用殺招一擊必殺,而是想著借境界差距壓製青山劍修,實在是羞於持劍。
至於那位青山劍修,現在將其與陳劍聲對比還太早,但不得不說他那一劍卻有幾分劍仙風采。
若不出老夫所料,那柄劍器應當便是青山傳說中的沉淵,而劍招則是當年的拙峰數子圍殺半尊時,範鄉使出的養劍法訣。
再加上劍道兩樓的根基和一路問劍積攢的無敵勢,這一劍當真是算得上一切恰到好處。
不說獨占天時地利人和,但不論那一劍落下之時少了哪一點,都不可能斬出如此驚才豔豔的劍氣。”
盤坐在馬車車廂當中的白發老人,原本緊閉的雙眼在聽到黃袍年輕人問話時陡然睜開。
那雙蒼白眸子中先是浮現出幾分尊敬,隨後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去看那個已經被黃袍青年近乎剝光的侍女,而是一板一眼地分析方塵這次出劍。
“既如此,這年輕劍客倒有幾分不俗之處,此次東荒一行,我倒是想去見見他。
想來夜幕那位那般武斷地為這小子擬下死亡的卷宗,原本也不過是念著天上劍仙的情分給方家留一個念想。
卻不曾想這小子真走出了一條絲毫不遜色於陳劍聲的劍仙之路,如此倒是讓夜幕難以自處。
這才不得不下令封鎖方塵方家遺孤的身份,隻是這樣,想要出手對付青山的方塵,恐怕就得花費更多的手段,倒不知夜幕那邊又會如何行事。”
生得一副俊逸皮囊的黃袍青年聞言,聞言眼中亮芒更添幾分,將那個已然動了三分情欲的侍女拉到懷中,一邊挑弄,一邊繼續笑道。
隻是提及夜幕那位高高在上的幕首,雖然黃袍青年依舊能夠談笑自若,白發老人卻是閉目保持了沉默。
……
劍王城當日那番問劍過後,即便柳家的人再如何憤恨,也不可能在滿城武修的注視下對方塵和邢仞出手,違背天下劍修的規矩,得罪青山。
於是,以柳仆為首的柳家族人,隻好咬牙切齒的看著那個方家遺孤,從地上撿起本屬於柳家的劍器寒貂,大搖大擺的走進劍王城。
十六年前那場起於劍王城,涉及天下數座城池的血腥屠殺過後,柳家接管了劍王城的大半地盤。
但城池最西邊的那座城主府卻不在此列。
將驚蟄和寒貂收進養劍葫,方塵重新背起了那柄沉淵,跟著邢仞緩緩走到那處占地極廣的宏偉建築中。
與劍王城內其餘建築時常翻新不同,這方原本是劍王城核心之一的城主府,因為常年隻有一人居住,所以而今顯得格為衰頹。
破敗傾頹的石牆當中,朱紅色大門早已變得黯淡。
方塵伸手敲向院門。
“青山方塵特來拜見刀甲聶老前輩!”
吱呀——
那張久未拉開過的大門,在方塵聲音落下許久後,方才緩緩推開。
一位佝僂著身子,穿著一身粗布衣衫,留著斑駁胡須亂發的老人自院內探出大半個身子。
大門之上積攢許久的塵埃隨著門縫開啟落到老人肩頭,但老人似是全然未曾察覺,而是抬起頭來,用那雙灰暗的眸子打量著年輕劍客。
“方家的人?”
良久,老人像是才恢複了一點生氣,沙啞著聲音看著方塵問了一句。
隨後不等方塵回答,便又自顧自的點了點頭,轉身向著院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