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東楊運氣好，他抽到的人物比我的厲害得多！”楊炳急匆匆說完這句，卯起勁頭對付東楊的人物。
“楊炳，我跟你說，戰爭是有禮節的，不義之戰不可打……你在開始之前為了抽到好人物，非要一直換一直換。這明明是不義，你現在應該放下武器由我發落。說不定我會從輕處理。”
“拉倒吧，秦東楊。兩個小人對打還被你說得一方有理一方沒理！”夕佳接過東楊的話。
東楊和楊炳不僅在電腦屏幕上互相廝打，遊戲外兩人的嘴也沒閒著，說著些插科打諢的話。
薑湄出神地看著沉浸在遊戲裡興致勃勃的楊炳——高大的個子蜷縮在電腦前的凳子上，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有些局促。
雙手不停地敲打著鍵盤，嘴角上揚麵帶興奮的笑意。一雙精致的瑞鳳眼專注地盯著屏幕，黑色的瞳孔上映出不斷變化的電腦屏幕。
下巴和頜骨上冒出一層稚嫩而粗糙的青色胡茬，腮上卻又肉肉的顯出幼態——這一年他胖了不少。
身上是全套校服，外套的領子豎起，拉鏈一直拉到最頂。一舉一動間，衣物仍散出他獨有的氣息。這就是楊炳，現在的楊炳。
最初時的他呢？是那個坐在儲藏室門口午讀時大聲背詩的“學習很好”的男生嗎？那個夏末剛分了班，和薑湄同桌的蘇妙儀悄悄對她說“你看見那個男生了嗎？他高一時是羅成班裡的，超級厲害，上學期期末考了年級第二。進班時總成績是咱班的第一。”那時他也總是全套校服，可是和如今相比，同樣的衣服像是穿在兩個人身上。
後來，是秋天時那個坐在窗邊同她說話的楊炳，薑湄還暗自嘲笑過楊炳曾經那頭發剃得過短的後腦勺像一顆圓潤的獼猴桃。
是來年早春站在桃花樹下麵露憂鬱的他；是仲夏站在閣樓上周身塗滿夕陽的他；是深秋徘徊在光影斑駁的梧桐樹下的他；是寒冬時在飄著冷雪的鉛灰色天空下坐在她身旁的他……
此時此刻的楊炳，這個與她一同經曆過近兩年時光的人，正坐在電腦前打遊戲。腦海裡漸漸淡去的這些影像，真的全都是他嗎？
“卻忽然忘了是怎樣一個開始，
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
無論我如何去追索，
年輕的你隻如雲影掠過。
你微笑的麵容極淺極淡，
逐漸隱沒在日落後的群嵐……”
薑湄默念著這首詩，心中忽然湧起陌生感，仿佛這一切本不該如此。繼而又回想起方子姝——第一次遇見她是在寢室裡，她們在新生報道的那天下午結伴去往教室，順理成章地成為同桌、朋友……可是這一切，卻也了無熟悉之感。所謂的時光就是如此嗎？
子姝給她的信裡寫道，薑湄變了，薑湄不是原來的薑湄了。自己和薑湄已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她們生活在截然相反的狀態裡。曾經在同一個班裡時，薑湄沒有理解過自己，直到現在也沒有……
薑湄和年級裡成績數一數二的人物一起混跡在自習室裡，逍遙自在。而自己的成績卻仍是不儘如人意，周圍的同學也跟自己半斤八兩……她一直不敢來找薑湄，怕耽誤了她學習，惹她心煩。可另一方麵，又看不下去她和楊炳……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薑湄無意間說出這句話。
“嗯？薑湄同學是在評價楊炳的技術嗎？”楊炳假裝生氣地說道，“有什麼地方讓薑湄不滿意了嗎？說出來，楊炳一定會改的。”
“你怎麼半天沒說話，忽然冒出這一句？”夕佳轉過臉看著她，“今天是不是你生日？我看到方子姝來找你了，還給你帶了生日禮物……”她拍拍腦門，“我怎麼給忘了……”
“是薑湄同學的生日嗎？”楊炳問。
“是啊，十六歲的都過去了……我十七歲了。”
夕佳伸手攬住薑湄的肩膀將她摟到自己懷裡，嘴裡喃喃說著“長大一歲了，我的小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