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樣的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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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習室隻剩下了薑湄。
教室前門大開著,明亮的燈光照亮屋外的初夏深夜。往日熙攘的人做鳥獸散,過亮的燈光就變得格外刺眼。譚孟佳關上門口的三盞燈,夜色便深深沉沉地湧進來,銷蝕了些白亮的空曠。半明半暗的屋子像老家隻吊著一盞黃燈泡的舊平房,又像是一個半廢棄的電影院。
薑湄不停地在本子上寫著什麼,不時長歎幾聲。午後忽然死去的鴿子在這樣的時刻便充滿了暗示和象征的意味。今天她也不算活著了。楊炳的話又一次響在她耳畔。還像從前那樣賭氣不理他,未免太孩子氣了。她想尋找一種最能傷害楊炳的方式。
看似和往常一樣,實際上不再有絲毫用心,是這樣嗎?薑湄再次想到一個月前自己做的結論我不過是個沒什麼辦法的蠢人罷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陰鬱而又光明的日子……我從未見過如此陰鬱而又光明的日子……”
那麼下一句應該是什麼呢?薑湄頓下筆。
盧鑫隆進來,坐在教室一角將一本書埋在桌下看。
他倒還是膽大,薑湄想。不過也許是他們班主任沒說自習室整改的事。然而看著這門戶大開的陣勢也該知道今非昔比了吧。
門口忽然傳來薑湄班主任的吼聲“你在乾什麼?”
鑫隆應聲抬頭,從容說道“看書呢。”拿出一本教科書走到門口遞給老師。
“我們倆明明看到你看的不是這本書。你知我們知,不要弄虛作假。”班主任接著說。
我們倆?
薑湄稍稍抬頭,乜見班主任肥碩的軀體後還有年級長乾瘦的身影。
“你看的是什麼書?”年級長問。
“小說。”鑫隆雲淡風輕地回答,像是回座位收拾書時隨口說出的一句話。末字尾音垂下,也似含著一聲無奈的歎息。
“回班。以後不許再來了。”年級長倒心平氣和地說話,隻不過這是大庭廣眾下糊在麵皮上的東西。
“哦。”他夾著書從容地走了。
兩個老師進來巡視一圈,隨即離開。
晚上十點十分,放學了。
葛子依踏著放學鈴聲離開。半晌,薑湄如往常一樣拎著手提包慢條斯理地走出教室。譚孟佳還坐在那麵屏蔽儀壘起的牆後不知在搗鼓什麼,薑湄便隻關了窗戶,留下燈和門給孟佳。
“我從未見過如此陰鬱而又光明的日子……”她咀嚼著這些字眼,緩緩向前踱步。
黑色的人海在一排排慘白的燈光前起起浮浮,機械般的喧鬨聲占領了每一分空氣。鬱暗的天空浮著幾縷毫無光彩的絮雲,似乎所有的生命力都隨著陽光的消逝而消磨殆儘。
“我也從未如此喜歡而又恨一個人。”該是如此了。
“所以說你們是把鴿子埋了?”一個粗壯的身影從不遠處叫住薑湄。那是站在教學區門口的王江成,他拎著一個暖瓶,看樣子又要去接水。
“是啊。”薑湄拖著長腔,她不想在這個煩心的時候同王江成閒扯。蔣夕佳的話卻閃進她的腦海,於是她繼續說出鴿子的具體位置,仿佛如此就可以出氣一樣。
“在後花園的柳樹下。”如被電擊的感覺向她襲來,腦海中閃電的顏色一晃而過。報複的快意和後悔交織著湧來。
“埋了多深?”江成卻沒在意地點。他把暖瓶放在地上,胳膊交叉在厚重的胸脯前,照舊仰臉半閉雙眼從眼皮的縫隙中俯視薑湄,一副盤問的架勢。
“這麼深吧。”薑湄把手提包掛在肩上,兩手向江成比劃。“我覺得貓不會吃的。”
“是啊,因為貓隻會把它挖出來。”江成用氣聲把“挖”字重重地說出來,同時身體向前傾雙手示意著貓的動作,半明半暗的燈光下如同在做鬼臉。
薑湄忙後退一步,仿佛她就是那隻業已入土的鴿子而江成是隻四處覓食的老貓一般。“不至於吧,沒有很淺。”負罪感倒經這一嚇而少了很多,快意便直直地衝上頭頂。
“你太低估了貓的嗅覺。”江成挑著一側的眉毛搖頭。
“這樣子啊……”
“那你們就裝作它安好吧,總算塵歸塵土歸土了。”江成吐出一口氣,對著莫名笑起來的薑湄聳聳肩,又看向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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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叫楊炳回班裡去,有話要說。”晚上七點四十,班裡同學來自習室傳話。
“我們其他人回去嗎?”蔣夕佳抬頭眯著眼想要看清來人。
“都回去吧。”
“走吧走吧。”楊炳站起身。
“走走……”夕佳起身弓著腰在桌子上找眼鏡和眼鏡盒。
“拿點書吧。”薑湄走至門口又折回來。
“你們等等我。”夕佳手忙腳亂地在桌上扒著什麼。
“好的,班長。我們都等著你呢。”秦東楊笑著把四角突出的正方形書包挎在同樣骨節分明的肩膀上。
“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還是沒來。我開始說事。以後每天晚上六點二十班長查人向我報告誰不在。今天蔣夕佳儘不了做班長的職責了,但以後可以。座位表上我圈住的人不算,這些是永遠不來的了。離高考隻剩二十多天,你們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班主任說著低頭在座位表上圈畫。
“薑湄呢?”他問。
“我在這兒。”薑湄的聲音從最後一排悠悠蕩來。
“你怎麼坐那裡了?回位上。”
“我的位置上有彆人的書箱。”
班主任沒再糾纏此事,繼續說“咱倆好幾天沒見了吧。這幾天你去哪了我也不知道,隻能默認你在樓下的教室自習。這就是製度的漏洞。以後每天晚上六點二十咱倆得見上一麵。”
“在樓下自學追逐清華北大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年級長要重新整頓樓下自習室,我也跟年級長談話談了四五十分鐘了。現在全班從零開始,誰要去底下自習先跟我說,通過我的審核後我領著你去年級長那裡開條。年級現在隻有四個人獲得了批準。我給所有人三分鐘時間找我,逾期不候。”
班主任推門走出,留下教室的一片騷動。
薑湄瞟一眼楊炳,他正扭頭說話,薑湄便獨自起身朝後門走去。
“薑湄!”楊炳忽然叫住她,敏捷地避開過道上胡亂堆放的書籍,同學攤在桌上、超出桌邊的試卷,桌角的水杯,走至她身邊。
蔣夕佳也走來低聲說“他是不是在攆我回來?”秦東楊跟來“怎麼辦啊班長?”
“我哪知道!我下樓去自習本來就是非法的!”
“班長,我不也是嗎?”
“走吧走吧,一起去。”楊炳急急地說罷便和薑湄一起從後門走出教室。
“我隻有一個名額啊,你們兩個k一下,誰能把成績穩定在年級前十誰去。”班主任倚在欄杆上大聲說,聲音越過楊、薑二人,讓夕佳打起了退堂鼓。
“班長,咱們還是回去吧。”東楊對在後門口猶豫不決的夕佳說。
成績穩定在年級前十名……薑湄的心一沉,想到淒慘的二檢已退到年級第二十名。“我回去吧”這幾個字被她緊緊咬住嘴唇的牙齒抵在嘴邊。她抬頭望著身邊的楊炳。
楊炳的手摳住襯衣上的一粒扣子,亮晶晶的光遊離在他與夜色混為一體的雙目裡,恍如皓月千裡下兩池浮光躍金的深水。對麵的樓燈火通明,空調風把燈光吹得白冷冷的,一團團光模模糊糊毛毛糙糙地冒出窗外。
“我從未見過如此陰鬱而又光明的日子。”薑湄的腦海裡無端冒出這句話。
陰鬱而又光明……
是陰鬱還是光明?
二者勢必不能同時存在嗎?
……
“我不說誰,你們自己商量吧。”班主任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回班……今天的事和著烙在腦海裡的場景又浮現在薑湄麵前。
地中海氣候、黑色天空、所有路的儘頭……
薑湄一遍遍回想著冬天的細枝末節,其中的情感竟被一次次磨平了,仿佛她隻是在記述彆人的一段往事。周日時她已將上周楊炳寫給她的回信撕碎扔進了垃圾桶。如今她更是不會再相信楊炳分毫。儘管楊炳的作為幾乎沒怎麼違反道德,更不要說是法律。
“這絕非常情。”笑話!
不過現在是不得不回去了。如果楊炳依然在樓下,這些似乎並不會再複現,況且如今一周隻上兩天課,倒並不難熬。這段時間成績陷入瓶頸,再無大幅提升,借這個契機回班似乎也不錯。
一個狗皮膏藥般不要麵皮的人,這種感覺卻又淹沒了薑湄。
“你這孩兒是不是在底下沒好好學習?”班主任忽然對著楊炳開口,“你下去的時候可是年級第一名第二名,現在這三檢考得兩位數都找不著。”
“當初我沒有絲毫阻攔你下去的意思,這是你、你的爸媽、我、咱們三方共同同意的。你有自己的學習方式。但我就奇怪了,以前我是把不適合你的學習方法強塞給你,你倒是能發揮出來第一名第二名,現在你自由了,怎麼連著幾次都是這樣?能說是每次都失誤了?我等一次、等兩次……等到現在終於是個機會了,收拾東西回來吧,孩兒。”
“你還下去,中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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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空調怎麼不製冷呢?”吃過晚飯,東楊站在空調前擺弄風葉。
“是不是濾網太久沒洗了?”薑湄問。
“一定是,你看這外殼已經成米黃色了。再加上春天的柳絮。”楊炳回答。
東楊蹲著準備卸下空調外殼,“這怎麼卸啊班長,我都找不到接口。”
蔣夕佳走過去幫忙,“唉,文科班的男孩就是這樣,隻會說空話,薑湄說的真沒錯,就是光說不乾。”
“我不是在努力嘛,班長。”東楊笑著回她一句。
“應該讓楊炳來,隻有楊炳還在吃東西,這個大資本家還在剝削勤勞正直的長工秦東楊。”薑湄說。
楊炳不慌不忙地辯白,“我在指導他啊,沒了我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你們怎麼能想到拆濾網呢?我已經做過腦力勞動了,體力勞動就讓健壯的秦東楊來吧。”
“呸!他還健壯,”夕佳笑了,“就這骨頭架子,就這德行,還勤勞正直,渣男一個。”
“對啊,沒了聰明絕頂的楊炳指導,我們你怎麼知道這裡熱是空調出了毛病呢?我們隻是以為太陽離我們太近了呢!”薑湄撇著嘴。
說話間,東楊已拆下空調外殼。旋轉著的肮臟風葉橫在眼前。
“彆!電源!”楊炳驚道。
夕佳一把拉下電閘。
東楊先行拎著濾網去廁所清洗,楊炳留下找工具。
“你拿這個。”薑湄雙手握住掃把杆,用沾滿頭發和柳絮的掃把頭對著楊炳,“你先把掃把洗乾淨,再用掃把洗乾淨濾網,最後再洗一遍掃把就可以了。”
“不要這樣遞東西,我怎麼接……”楊炳與她麵對麵站著。
“本來就沒想給你,你真的想洗三遍啊!直接用手吧。”薑湄偏著頭,把掃把藏到身後。
“給我給我。”楊炳伸胳膊一把奪過掃把。
“愛惜點用!”夕佳囑咐道。
“還有二十天就要高考了,我們居然還在乾這些。”楊炳走後,薑湄略有懊惱地說。
“沒事沒事,就今天這一次。”夕佳安慰著薑湄,也是安慰自己。
“事實上我們每天都是這樣。”薑湄苦笑著說,“我們要是能考好,天理難容。”
“也沒有吧……隻是我們仨,我看你這一周可卓越。”
“還好吧。”薑湄臉上驀地沒了表情。
“我們沒在影響彆人學習吧。”夕佳看看了周圍,“哦,沒有人學習。那我就接著說了,咱班主任跟我說,其實每次高考完他都能找出那些考砸的人考砸的原因。但就是在考前察覺不到或者不能這麼說,萬一人家違背規律考好了呢。”
“那他就不能總結出考砸的人的普遍特征嗎?”薑湄說。
“這真不好說,就算有他也不會告訴咱們。咱們想知道的東西他從來不會告訴咱們,就比如這道題怎麼寫。”
“對對對!”薑湄笑著,“永遠都是家國大義、道德熏陶……”
“好了好了,學習吧。”夕佳大笑過後,低頭看看手表。
可沒過一會兒,她又不安起來。“都六點半了!他倆洗空調還沒回來!十幾分鐘了!”
來輔導的物理老師推門而入。夕佳看他一眼,從後門跑了出去。薑湄跟著她跑出去。
“你們怎麼來了?”楊炳從廁所發黃的塑料門簾中探出頭來。“班主任在樓上。”他隨即縮回頭去。
“真的?”夕佳問道,“沒事,這是公事。”
“我沒看到他啊。”薑湄走到走廊另一頭向三樓望望,又走回來。
“那是他剛走。”楊炳的聲音又傳出來。
“你在騙我們吧……”薑湄說。
“我是那種會騙人的人嗎?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楊炳問道。
“騙過我……”薑湄喃喃地念著,她不明白這時候楊炳為什麼又要說這句話,“這不是你的日常嗎?就比如現在,你一直在騙我。一直在……永遠是不說實話……”
“薑湄,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呀!”楊炳半真半假的聲音傳出。
“你們彆在這嘮了。秦東楊,你快點洗,我要被熱死了。”夕佳打斷二人的剛剛開始的拉鋸戰。
“好好,班長。我們馬上就回去給你開空調。你先回去歇一會兒吧。”東楊悠悠地說。似乎可以看到他不緊不慢地拿掉濾網上的柳絮。
“你終於會體諒我了呀!”夕佳卻忍不住笑容,又擺出一副長談的架勢,一隻手叉腰,另一隻在空中比劃。不論怎麼看竟都是一種欣慰的感覺,仿佛母親含辛茹苦撫養的兒子終於長大了。“你還知道班長我會累啊!那你怎麼……”
薑湄順勢挽住夕佳,把她拖回教室。
她們進入教室時正趕上物理老師挑著嘴角給無人學習的教師拍照,照畢,老師背包揚長而去。
看著楊炳空手回來,“濾網呢?”薑湄問。
“在外麵晾著啊!能直接用嗎?”
“秦東楊呢?”夕佳問。
“後邊呢。我們要分開進教室。”楊炳一臉微妙的表情。
“行行行,這都要避諱。吃一塹長一智吧你!”
“能不能把它擦乾?現在沒空調確實熱得很。”夕佳對剛進門的東楊說。
東楊返身拿回濾網將它放在桌上,拿起夕佳的抽紙“大家隨便抽,一定要擦乾淨。我很大方的。”
“這麼說你們算是一家人了?”薑湄笑著說。
“呸!誰跟他一家!”夕佳不滿地瞥一眼東楊。
“班長可不能這樣嘛……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這麼說秦東楊多傷心啊。”楊炳說。
“彆鬨,彆鬨。”東楊板著臉說著,卻又不住笑了。
“咱們的定位不一樣啊……”楊炳對東楊說,“你看你跟班長是打情罵俏的,跟劉夢是上課說話的。對我來說,何璽負責打情罵俏,班長可以說知心話,薑湄是一起喪的。”
“你這分工倒明確。”東楊不鹹不淡地接話,一成不變的笑臉也絲毫看不出情緒。
夕佳沒在意這些,隻是前仰後合的笑著不斷揪出東楊的抽紙塞到薑湄、楊炳的手裡。遞給薑湄時幾乎站立不穩,忙緊緊抓住薑湄的手站穩。
“謝謝班長。剛剛秦東楊什麼都沒乾,我是主力。”楊炳又轉了話題。
“他乾得沒有質量,柳絮都還留在上邊。我這是慢工出細活。”
“我不知道你?秦東楊!你要是會出力至於人家搬磚的都不要你?”夕佳譏諷道。
“你不會是楊炳請來的水軍吧,他用什麼收買你了你老向著他。楊炳怎麼可能乾活呢?大資本家怎麼還親自動手?人家有追隨者,有崇拜者,過得多滋潤啊!”薑湄說。
“這麼說這濾網是自己洗了澡吧。”東楊皮笑肉不笑地圓場。
“彆鬨了薑湄。你總是這麼酸。我們直接抖吧,把水抖掉乾得快。”楊炳說。
“我酸了嗎?看我就是不順眼啊!那就不要看了吧!”
“好了好了薑湄,不要生氣嘛!”東楊仍是那副表情。
楊、薑、秦三人一上一下地抖著小小的濾網,像出演一場滑稽戲。
“快給我們拍照,班長。”楊炳說。
“哦哦,好的。”夕佳猛然從夢中驚醒似地打開平板,手忙腳亂按幾下快門。
“乾了嗎?”
“就可以了。”
“裝好了嗎?”薑湄打算扳開電閘。“開不開。”她垂下胳膊。
楊炳走近,“叭”接上電源,空調“滴”應聲而響。他沒有接著擺弄風葉,而是耷著眼睛看向薑湄。
薑湄假裝沒發覺,甩手走了。卻又想起那天,楊炳演戲似的癱在椅子上捂住胸口做出痛苦表情時說出的話“每一句話都很毒,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很清。”自己像個狗皮膏藥一般應是不要麵皮地死死貼住楊炳的羞恥感又湧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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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把它埋在操場後邊的楊樹林裡。”薑湄說著,抱著裝有鴿子屍體的紙盒走在樹蔭下的通向操場的小道上,楊炳和東楊並排跟在她身後。五月中旬的半下午太陽溫度已消逝許多,但日光仍是濃墨重彩,在暖風之下使這林蔭道流光四溢。
“為什麼不埋在高二的花壇裡?多有儀式感。反正高二的都去拓展了又沒有人。”東楊再次問,仿佛心意已決的薑湄忽然改變主意似的。
“這屆高二那麼優秀,不能害了他們。”楊炳說。
“可他們馬上就要來高三了啊,這實際是給高一的留的。”東楊辯解道。
薑湄卻不停二人的話,“操場後邊的楊樹林最適合,秋天時地上全是落葉,很厚很厚一層。”
風吹來,楊樹樹葉晃出嘩嘩的響聲一陣陣從晴空墜下。
他們循著聲音向前走。
“薑湄薑湄,高考完我們出教輔吧。你這麼優秀,隨便整點狀元筆記肯定火爆。”楊炳沒話找話似的提起這個。
“當然是你來了。就像那個老師,沒事做幾期文綜啦、數學啦、滿分英語啦,你137分的語文也不能忘。”
“那個老師啊……他是保送的師範,都不用高考。”
“這樣啊,怪不得成天勸人複讀。我還以為他多厲害呢,一天到晚隻知道噴人。我以為最次也該是個清華之類的。”
楊炳撲哧一聲笑了,“你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