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的葬禮_花樣的華年_线上阅读小说网 

鴿子的葬禮(2 / 2)

“怎麼一股臭味?”

走近一看,樹林的地麵上被早已腐臭的垃圾覆蓋。垃圾難辨原本的形狀顏色,幾乎與土地融為一體,隻是一股股熱烘烘的異味灌進鼻孔。

“走吧走吧,埋到高二。”東楊說。

“埋到咱們樓下的小花園裡吧,這環境汙染速度也太快了。”薑湄往回走著。

遠處的蔣夕佳戴著短袖上連著的帽子,舉著東楊的紅色校服在陽光下朝他們走來,如同一朵閃耀的火焰。薄亮的暖黃色團在她校服陰影下的臉上,半閉著的雙眼上方散著幾道眼皮痕,距眼很近的眉毛安放在其上,迷離的樣子讓她看起來像來自天外之地。

“你不會跟她裝的有什麼北鬥定位係統吧……這都能找到!”楊炳對東楊打趣。

“埋了嗎?”夕佳問。

“沒呢,操場那兒都成垃圾場了。”薑湄回答。

夕佳頓一頓,說,“埋到小花園那邊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

園丁剛澆過水,樹蔭下的濕潤黃土顯得肥沃異常。

到一棵柳樹下,楊炳說“這裡吧,這裡土軟,容易挖。”

薑湄緊緊抱住紙盒,楊炳和東楊蹲下撿起樹枝挖坑,夕佳采來一片荷葉預備包裹屍身。

“快點,我們挖得深一點,這樣才不會被流浪貓刨出來吃掉。”夕佳說。

“不要緊的,學校的流浪貓都在餐廳那塊吃香的喝辣的,不會理這些已經開始腐爛的動物的。”楊炳說。

“沒有腐爛呢,楊炳。才不到兩個小時。”薑湄打開一半盒蓋又檢查一下。“兩隻眼睛還亮著呢!”

陽光躍動在和風輕拂的這個初夏下午,操場上奔跑的體育生被太陽照耀得如同滾動的寶石,法國梧桐青白的枝乾和覆著灰白色絨毛的新葉也被洗濯得一塵不染,一隻長翼鳥劃過天空,豐滿的羽翼如同一塊鍛造得當的不鏽鋼。

“蚊子!”楊炳猛地向小腿拍一下。“這裡臨水,蚊子太多了。我們要加快速度。”

“我也被咬了。”夕佳說。

“班長,蚊子怎麼還敢咬你啊?”東楊笑著,“蚊子都不肯理我,夏天到現在我還沒被蚊子咬過一口,真煩人……”

“是啊,我也沒被咬過,蚊子也有眼啊。”薑湄接著說。

“你們倆,一個低血糖,一個低血脂,隻有我的肉最新鮮好吃。”楊炳說。

“不過楊炳啊,你確實不瘦,我看你穿襯衣……”夕佳的話被楊炳打斷。

“班長,你還說我?唉,字典裡如果沒有‘胖’這個字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你。”楊炳搖著頭,繼續用手中的樹枝刨地。

“你又嘲諷我?我可是一直在減肥啊!我晚飯少吃了好多!”夕佳不滿地說。

“隻不過是沒有效果而已呀,班長。”東楊插嘴一句。

“蔣夕佳蔣夕佳,不要跟他們置氣。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薑湄說。

“就是。”夕佳說。她卻沒想到薑湄又接上一句“雖然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楊炳和東楊哈哈笑著,夕佳雖然開始時故作生氣,最終也沒忍住大笑起來。她輕輕抖掉荷葉上的水珠,“坑挖得差不多了吧,給我鳥。”

“彆打開!等一下。”楊炳說著,背過臉去。

“哦對,你怕鳥。”

“不是怕,是看到活鳥想殺死,又怕看到死鳥。”楊炳捂上眼睛嘟囔著。

夕佳小心翼翼地用荷葉包住鴿子,歎道“完全涼了,硬得沒有溫度了。”

“撒土吧?”鴿子被放入坑中後,薑湄說。

“等等,沒一點藝術細胞。”楊炳背對薑湄蹲著,一手遮眼,另一隻手遞給她幾朵火紅的石榴花。

東楊也扯了幾朵花灑進坑中。

“這隻鳥是我們四個的信物,不許有第五個人知道它在哪。要是有,我一定要查出內鬼……”夕佳一邊推土一邊說。

n3

薑湄打開門,來自習室午休的盧鑫隆已經走了,這裡空無一人。空調照例繼續賣力地響著,混著飯味的涼爽空氣一瀉千裡,擊退了她身後的洶湧熱浪。

薑湄放下書包扒出噴劑,急急地走向教室後方角落裡高高摞起的紙箱。她踮腳捧下最上麵的小紙盒,將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鳥頭方向的紙盒板已被割開,平鋪在鴿子眼前。

“忍著點啊……”薑湄抱起鴿子,將噴劑對準鴿子側腹的傷口。“良藥苦口利於病……不過這不苦,隻是有點疼……這是去年我磕破膝蓋時用的,對你不知道有沒有用……”

“你還是不吃東西……一會兒我泡點燕麥片給你,一點要吃點啊……今天是周五,熬過今天晚上,明天我就可以帶你出去看醫生了……”

安置好鴿子,薑湄便回到座位上。然而隻十幾分鐘後,王江成便走至她身旁,“同學,有點情況需要你去看看。”

鴿子已側身落在地上,嘴巴顫動著發出幾句無聲的呻吟便沒了動靜。

“剛剛聽到一陣猛烈地掙紮聲,就這樣了。”江成在一旁補充。他麵無表情,隻是嘴唇微微動幾下。嘴唇開合程度如此之小也能清晰發聲,薑湄竟覺得他有幾分專業解說員的風采。

薑湄蹲下摸著餘溫尚存的鴿子。

舌頭支棱在張開的尖嘴間,翅膀緊緊縮在身體旁,一邊眼皮垂下蓋住半顆眼珠,另一顆仍透亮有神。這便是靈魂逐漸出竅的鴿子留在世間的最後景象。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垂死掙紮。不過你彆太在意,它也算解脫了。”江成正說著,門口傳來聲音“王江成,班主任叫你回去一趟。”

“好的。”江成故作矯健地朝門口小跑,拖著沉重的步子。

薑湄仍蹲在那裡,定定地盯著鴿子發呆。

“好像沒救了。”她喃喃自語。上午時鴿子的境況明明有所好轉,毫無征兆地就成了遺骨。與上午的唯一不同之處便是噴了幾下藥水。或許……不,一定是藥水的緣故,人用的東西、那麼大劑量怎麼可以輕易用在嬌小的鴿子身上呢?都是她一時心急,不過腦子就把鴿子推向了鬼門關。就是自己害死了鴿子。鴿子疼痛難忍,因此才慌不擇路向前猛撲,誰曾想卻從高處墜下。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可能呢?垂死掙紮?將死時怎麼還會有那麼大力氣?

“我殺了鴿子。”這句話撞進薑湄裡。

“怎麼了?”譚孟佳走來。“它這是……解脫了嗎?”

“大概是吧,已經沒反應了。”

“可憐的鴿子,遠離疼痛了。”

如果不是自己一時衝動噴了藥水,這鴿子一定還是好好地趴在盒子裡。又或者是如果上午沒有割開紙盒的一麵,鴿子同樣也不會掉在地上折斷脖子。薑湄想,鴿子在有限的可能裡仍走向了死亡。

“鴿子死了嗎?”葛子依也蹲在鴿子旁,三人圍成一個圈。

“大概是。”

蔣夕佳忽然湊上來。“怎麼了?”

薑湄看她一眼,決定還是回答。“鴿子好像自殺了,它自己撲棱幾下就從箱子上掉下來,頭先著地,扭斷了脖子。”

夕佳把鴿子捧進紙盒,鴿子頭軟軟地垂下。幾人也跟著站起來。“它已經有點涼了。”

“唉,看它的眼,死不瞑目啊。

王江成風塵仆仆地推門而進,又忍住喘氣故作穩重朝這邊走來。薑湄合已上被割開的紙盒,將它抱在懷裡。

“怎麼樣?確定死了嗎?”江成問。

“確定了。”

“鴿子死了……”夕佳走到秦東楊旁邊。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啊,班長。我不會讓死去的動物複活。”東楊說。

“用不著你去複活,我就是很傷心。”夕佳輕輕拍他一下。

“啊?那是一隻鴿子啊!我以為是什麼呢。上午薑湄提著蛋糕盒跑出去,我以為是誰生日了呢。”楊炳說。

“一會兒你跟秦東楊去把它埋了吧。”夕佳對薑湄說。

“現在有三種方案。”江成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兩臂交叉。“第一個是你們把它交給園丁,園丁會處理。第二是你們找個地方把它埋掉,坑挖得深一點。第三用道家思想,實際上跟第二差不多,你們把它扔在操場後的荒地上,徹底的塵歸塵土歸土。”

“當然是要埋掉,怎麼能讓它曝屍荒野呢?”薑湄說。

“都一樣。都是被貓吃掉。”江成回答。

“不會的,挖一個很深的坑。”薑湄把目光轉向東楊,“秦東楊,一會兒大課間咱倆去埋了吧。”

“是啊,秦東楊,你們去吧。班主任大課間找我有事,辦完事我去找你們。”夕佳還是站在東楊身旁。

“為什麼是我啊?楊炳怎麼不去?”東楊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楊炳不會乾活的,你是唯一一個勞力了。”薑湄說,“我們把它埋在操場後麵的楊樹林裡好了。”

東楊一本正經地說,“不行,我覺得埋在高二的花壇裡比較好,他們都去拓展了。”

“高二的一會兒不就要回來了嗎?”夕佳問。

“他們五點多才回來,你想想咱們拓展的時候回來得多晚。咱們四點就去了。”東楊說。

“可是還有國際部的啊!”薑湄抱著紙盒在教室一圈圈走著。

“沒事,讓他們看著咱們。”東楊擺擺手。

“你們要儘快處理,這畢竟是夏天。”江成接上話。

“有了,把它埋在年級長辦公室吧!這是我們送他的畢業禮物。”楊炳說。

“好啊,我們分成三份,一份給班主任,一份給年級長,最後也不能忘了校長啊!”東楊笑著。

“行了行了,又是這樣光說不乾。我都要煩死你們了!”薑湄圍繞一張桌子來回走著。

“好好好,我們幫你埋。”楊炳說。

“如果你們提不出建設性的意見,那麼我建議你們還是先學習。”王江成抱起胳膊仰頭俯視著楊炳。

n4

一大早就這麼不順,薑湄想。想買包酸奶,投進三枚硬幣自動售貨機上隻顯示兩元,試了幾次都沒用。今天走停車場,從教學區後麵繞過去吧。

這算是五月中下旬了,那些長得過快的梧桐葉子顯得大而無當,臟兮兮的黑綠色無精打采地垂下。早上五點多鐘的太陽將要升起,操場上空略顯黯淡的幾抹朝霞後透著隱隱約約的金色。深呼吸幾下,清爽潮濕又帶有土腥味的草木氣息撞進胸腔,滲出絲絲涼意,這就是夏日清晨的味道。

遠遠地,薑湄看到路中間的一輛車旁臥著一團深灰色的物體,走近細觀,那是一隻雙目晶亮的灰鳥。它的斜前方還有幾滴粘稠的血跡。她蹲下和灰鳥四目相對,灰鳥雖然顫抖不止,眼睛裡卻透著勃勃生機。

難道是被車撞了?薑湄推測著這隻鳥的經曆。可怎麼會安安穩穩地趴在路中間呢?被貓偷襲?為什麼貓不把沒有反抗能力的鳥吃掉?在這停著老師和各層領導車輛的停車場門口,一隻鳥的命運到底有多少種可能?

時間不早了,不如先把灰鳥放在草叢裡,下課再來想想怎麼辦。薑湄輕輕碰一下灰鳥肥碩的軀體,它頓時警惕起來,猛地振了下翅膀。薑湄有些發怵,灰鳥飽含生氣的眼在這時閃爍著劊子手的凶色,平淡無奇的尖嘴也映著徐夫人匕首的鋒芒。

僵持下去不是辦法,一會兒老師們上班來,灰鳥一定會被車碾死的。薑湄掏出幾張衛生紙疊在一起,輕輕覆在鳥背上,猶豫幾秒,隨即如紮猛子一般緊緊握住軀乾,另一隻手托住腹部,捧住了頗有分量的灰鳥。

灰鳥腹部的左側有一道裂開的口子,與樹葉一般大小,暗紅的血肉露出,但也不再向外流血。

放在草叢裡……螞蟻一定會啃咬傷口。如果是路邊的水泥地上,太陽一升起來就迅速升溫的地麵可能會害死它。思慮再三,薑湄決定把它帶回自習室。

那裡無疑是個好地方,一開窗戶便是草木茵茵,老師也不會來看。即便是年級長的突擊檢查,一隻鳥在物品雜亂的角落也不會很容易就被發現。況且它不會亂叫,也談不上影響彆人學習,其他人隻用忍耐一天,如果實在反感動物,也可以把它放在隔壁的舞蹈教室。

正在薑湄打定主意時,灰鳥卻掙紮起來,不斷地撲騰著翅膀。薑湄忙捧著它穿過空蕩蕩的停車場。“不許動,再動就把你扔掉!停——如果你妄圖咬我,我就把你從樓上扔下去!……”一路說著,薑湄跌跌撞撞地走進自習室,餘光瞥見蔣夕佳坐在位置上往麵包片上抹奶油。

“不許再動了,我是真的要生氣了……”薑湄不理睬她好奇的目光,自顧自地說著。“有盒子嗎?誰有盒子?我需要征用一個紙盒……”

她圍著教室轉了幾圈,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一個蛋糕盒,其中兩麵是透明的塑料。“這是誰的?還沒有人來,我先征用一下沒關係吧……”說著,薑湄把灰鳥裝進蛋糕盒,又將盒子放在窗台上,有塑料的兩麵一麵朝著外麵的樹木,一麵朝著教室。

“那是你的盒子嗎?”薑湄問剛進教室的譚孟佳。孟佳抬頭眯眼看了下,點點頭,“是我的。”

“我征用一下,放一隻鳥……可以嗎?”

“沒事,征用吧。”孟佳笑著說,朝紙盒走去。“這是什麼鳥啊?”

“不知道,我剛剛在停車場門前撿的,肚子旁有個很大的口子。

“那怎麼辦,我看它一直在抖。”孟佳細細看著。

“一會兒課間我帶它去醫務室看看吧。”

孟佳搖搖頭,走回座位。“醫務室的校醫隻會讓人喝熱水,到那裡之後他們可能會把鳥的嘴撬開灌熱水。”

正在吃麵包的夕佳聽到,笑得噴出幾粒麵包屑。

薑湄踮起腳尖撫弄鳥背時,王江成背著書包進來了。他放下書包,朝這邊走來。“什麼東西?”

“早上撿到的一隻鳥,肚子上有道口子。”薑湄想,該來的總要來,她正為說服江成留下鳥準備著說辭時,江成卻出乎預料地笑了起來,“看這傻眼神,一定是隻鴿子。”

這倒讓薑湄有些局促,不知道江成為什麼忽然發生性格逆轉。“是鴿子啊……”她隻能擠出一句白開水般的話。

“我可以看一下它的傷口嗎?”江成又問。麵對著化身動物保護誌願者的江成,薑湄隻得抱下蛋糕盒。

趁著江成正端詳鴿子,薑湄算著愛鳥周的時間,可他又冷不丁開口了。“你是早上撿到的,依照我的合理推斷,這鴿子已經挨餓一夜了。而它的傷口確實不小,有很大感染風險。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喂它食物,儘快帶它消毒,否則很難熬過今天。食物的話……五穀雜糧在現有條件下很難找到,可以嘗試喂一些水果之類的。我這裡還有櫻桃,是家長昨天送來的,新鮮程度可以放心。至於消毒,可以到醫務室碰碰運氣。”

“可它為什麼一直發抖啊?”薑湄問。

“疼痛,或者是害怕,鴿子確實存在被活活嚇死的可能。”

“啊?我把它撿回來時一路上一直威脅恐嚇,因為它一直亂動,我快要拿不住它了。”

“不過被嚇死的情況是很少的,長時間顫抖還是因為疼痛。”江成又笑了,折回座位拿出一顆櫻桃,用刻刀分成兩半,將無核的一半放在鴿子嘴邊。

早讀下課,薑湄跑回班,將來龍去脈對趙亦瑤說了一番。

“這隻鴿子可能是上天派來考驗你的,如果你能把它救活,將來一定會大富大貴。”亦瑤笑著說。

“可要是救不活呢?”

“你對著它磕三個響頭就好了。”

“不過,薑湄,”一旁的程楓說,“以前我養的兔子也是一直抖不吃東西,第二天就死了。”

“啊?這怎麼辦?這麼快嗎?”

“沒事,薑湄,我們都相信你可以把它救活。我跑完操去找你看鴿子。”亦瑤說。

與葛子依同班的黃鳴軒也來到了自習室,他和葛子依坐在牆邊低聲說話。兩人的表情卻十分嚴肅,鳴軒還不時若有所思地點頭。

子依有時忍不住激動起來,兩人便困不住那聲音隻得任其飄蕩,“如果還這樣,我就跟年級長說把我的名字從班裡除去,年級長知道我的情況。”

一到下課,蔣夕佳便和秦東楊,楊炳圍在一起說笑打鬨。不知是否是重力的緣故,上課鈴落下許久這三人往往還在慣性的作用下難以收住。

薑湄本想趁課間稍微照看下鴿子,而江成卻總搶先一步侍弄起它來,薑湄不想和他交涉過多,隻得如往常一樣在座位上學習,一旁蔣夕佳等人的嬉笑聲卻源源不斷地湧進她的雙耳。薑湄低著頭用餘光打量著他們,楊炳仍笑得那樣燦爛,不住地與另外兩人說話。還是好好學習吧,薑湄強迫自己將視線轉回書本,可思緒卻又飄到那大笑之人的身旁。整整一周了,他真的絲毫無所覺察嗎?

大課間跑過操後,亦瑤隨薑湄來到錄播室,這個她曾以為再也不會踏進的地方。

“我怎麼覺得傷口又大了點呢?”薑湄說,“不會裂開了吧。”

“你看,傷口周圍的一大片皮肉已經分離了,你還是趕快到醫務室看看吧。”亦瑤搖搖頭。

今天醫務室裡竟坐著一位以前從未見過的老奶奶。一頭白發,一副眼鏡,一雙消瘦而筋骨堅硬的手,這些都讓她顯得知性而可靠。簡直是天賜良機,薑湄想。

“來,到外麵來。人畜是要分開的。”老奶奶把薑湄領進外間,鴿子放在一張小圓桌子上。

“我今天早上在停車場撿到的,它一直在發抖,也不吃東西。”薑湄儘量簡潔地陳述了事情經過。

“我看看,這是鴿子吧……口子可不小。”

“是啊……我們懷疑是車撞的。”

“車撞的?倒不像。應該是人用彈弓打的吧!你看看這人,多惡……”老奶奶說著,熟練地用棉簽給傷口消毒。鴿子更劇烈地顫抖幾下,噴出一攤黃色的糞便。薑湄忙拿出衛生紙擦拭。

“好了好了,你放下,一會兒我來吧。”老奶奶從藥瓶中倒出白色的顆粒,“這回可是疼著這小家夥了。”

“它的腿呢?”老奶奶突然發問,在鴿子腹部的白色羽毛間扒拉。一隻細而短的腿出現了,它和身體死死蜷在一起,上麵胡亂長著些淩亂的短羽毛,與鴿子油光水滑的身體毫不相稱。“另一隻呢?”

受傷一側的腿始終沒有找到。

“它以後會不會殘疾了?”薑湄有些擔心。

“可能沒找到吧。不過有可能是腿被打掉了,不然傷口不會這麼大。”

在用藥瓶把顆粒撚得更碎些時,老奶奶卻噎出一句“小姑娘,你可給我找到事兒乾了。”

“啊……奶奶,真是麻煩您了。”薑湄賠笑著說,幫她把藥末撒在傷口上。

“我們回去還需要再做點什麼嗎?”薑湄問。

“這樣就行了,這口子可不小,看它自己能不能熬過來了。”

“謝謝您。”

“去醫務室了嗎?”江成問。

“去了,有個很好的老奶奶給它消了毒,上了藥。”雖是回答著江成,薑湄的視線又不由自主地找尋著其他。

已打過上課鈴的教室裡卻如雅典學院一般三兩人聚在一起談笑風生,熱鬨非凡。蔣夕佳仍在跟他們兩個調笑,鳴軒和子依壓著嗓門略顯悲憤地交談。江成坐在教室後方的正中央,前門一來人便手上架著筆審視。孟佳靠著後牆坐,被高高摞起的屏蔽儀擋著。

“找到一個硬紙箱,這個做窩舒適一點。”江成拿著紙箱走向薑湄。“蛋糕盒有點小,並且紙又軟又薄。”

“謝謝,這個紙箱好啊。”

孟佳也走來,幫著薑湄把鴿子放進紙箱裡。“那我把這個蛋糕盒拿回去了。”

“這隻鴿子受傷的一邊腿一直找不到,不知道是藏起來了還是被打掉了,如果是打掉了,那它以後可能要終生殘疾了。”薑湄憂心忡忡。

“會不會是先天的?”葛子依和黃鳴軒走進圍觀鴿子的隊伍。

“不太可能,殘疾鴿子不會長這麼肥。”江成說,“我有個提議既然鴿子已經喪失行動能力,為什麼不把紙箱割開一麵讓它有更開闊的視野呢?”

“這也不錯啊……”薑湄說。

孟佳折回來,說“用我的美工刀吧。”於是兩人將紙箱割開一麵,並決定把它放在角落摞起的一堆箱子上。

忽然間,門被推開。在所有人以光速坐回位置上擺出一副學習姿態時,卻聽見盧鑫隆熟悉的腳步聲。

“你這個弟弟!”江成說,“上課時間也能亂逛!”

“拿個東西。”

鑫隆經過江成身邊時,江成換上往日傲慢而嚴肅的神情指著紙箱低聲對他說“這隻鴿子中午會待在這裡,我奉勸你小心一點。如果它被你弄死了,後果自負。”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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