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兒點點頭,又搖搖頭,用有些懇求的語氣對童鑰說“可不可以……讓你的朋友把槍放下。”
達猶豫,但還是在童鑰勸誡的眼光下收起了槍。
他了解童鑰也並非完全信任她們,隻是在重重選擇中,她總是選擇最安全平和的那條路。
“謝謝……”玫兒鬆了一口氣,“你們是想跟我一起吃還是……當作我們沒有碰過麵?”
童鑰望著香噴噴的烤肉,不禁咽了一下口水。但她還沒來得及決定,達便已經盤腿坐在了火堆前。
“一起啊,好東西當然要給好朋友分享。”達說。
“他又在做怪事了。”童鑰心想,不過她似乎能夠體會到達這樣舉動的目的,他想要看看這兩個女孩究竟是否真的值得信任,或者說,值得“放過”。
虞昱好像很高興,“對!玫兒是烤肉高手,再等一會兒大家就有超級美味的烤肉吃了!”
達看著她,不禁有點挫敗感。看樣子他的試探對真正的傻白甜是無效的。
“這是什麼?”童鑰也跟著坐了下來。
“烤鬆鼠。你們應該都沒吃過吧,我之前在森林裡經常抓鬆鼠,就是為了……”
童鑰的饑餓感驟然消退,麵對這出乎意料的答案不禁汗毛倒立。
這瞬間正巧被達看了個正著。
他不禁笑了起來,“有吃的就不錯了,居然還在怕鬆鼠。”
虞昱和玫兒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惹得童鑰都覺得自己有些愚蠢,怯怯地低下頭,用手捂住了通紅的臉。
在火光餘暉的籠罩下,這裡的氣氛變得十分溫馨而微妙。
這其樂融融的場景使得童鑰再次回想起八歲時的聖誕節。
壁爐中跳動的火、橘色的牆、慢慢燃儘的木馬,以及哭泣的男孩,費塔。
她挪開手,望向達,與達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若是比較外表,達和費塔幾乎毫無相似之處。
但這麼多年過去,她也不能確定那時候的費塔長大之後會是什麼模樣。
而若是看眼神,達那份深不可測的溫柔與真誠,與費塔幾乎一模一樣。
隻是他眼中那一汪清澈背後,似乎更多了一絲莫名的迷茫。
“你的臉……是怎麼搞的?”打俏過後,虞昱望向達,眼神中充滿擔憂。
達輕描淡寫,“和彆人打了一架。”
在微微黯淡的火光下,達臉上的淤青變得不再那麼容易被注意到,但可以確定的是,隨著時間推移,他臉上淤青的顏色正變得更深,看起來也更疼,這讓童鑰的內疚感變得更重。
她想抓緊一切時間報答達,從而擺脫自己心中沉重的負擔。
如今的她,麵對任何一種情感,哪怕是愛,包括這一刻的溫馨,她都本能地想要擺脫。
因為她承受不起這感情的重量,若是注定要失去,她寧可從未擁有。
父母的離開,讓她慢慢開始擔心自己得到的暫時的關懷也隻是失去的伏筆。
或許習慣了孤獨,她心中自由的奧義已經不再允許她與人類真正的情感有太多的聯係。
即使她對於達為什麼會幫助她依舊無解,但是她依舊倔強地以為,達所謂能夠讓他們一起逃出去的誓言,安慰的成分總是居多。
既然他們之間絕不會有長久的溫和,最終的決鬥幾乎是不可避免,那她隻能儘量拜托自己,不要太深太深地陷入這段虛妄的依賴中。
“烤好了!”玫兒把鬆鼠肉撕成幾塊,分給每個人吃。
童鑰依舊猶豫,但最終抵不住其他三個人催促。
“好不好吃?”達問。
童鑰有些不想承認,但她硬著頭皮吃下去的結果倒是確實令人滿意。
她點點頭,很快便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接著達向她遞上了自己手上那份吃了很久卻好像隻吃了幾口的烤肉。
“謝謝你。”童鑰對著突如其來的關懷感到有些驚訝。
達是特意為她留的。
在達心裡,童鑰充滿活力、發自內心快樂的樣子,足以為他源源不斷地能量。
如果非要達對童鑰這種複雜的情感命一個名字,或許沒有詞語能夠形容。
其實他與童鑰一樣,隻是不想再背負什麼,所以在努力償還、努力擺脫心中的內疚。
一旦自己的某種過錯——甚至稱不上過錯,隻是一種自以為是的罪惡感——紮根於自己的體內,他們便想竭儘一切去償還,直到他們認同自己無悔的付出已經足以被原諒。
達與童鑰確實是舊相識,但達不是費塔。
一直以來,童鑰就像一顆閃爍的星點一直在達的回憶裡跳動著。
達無數次想要再見到她,隻是很不巧,最終竟是在這樣的地方。
所以他堅信,他們一定能夠一起離開,把那些鬱結在童鑰心中多年的問題解決,把那些隱藏在達心中多年的話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