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邊界縮小的影響因素較大。”
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確實，雖然他們一直在島上，但直到此時，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他們早已被層層的寒意包裹。
他們在島嶼上激烈求生的同時，卻又躲藏在這人工構造的溫室之中，暫時忘卻了界外極寒的存在，實在是一件令人諷刺的事情。
就好像是之於他們的趕儘殺絕，永遠不隻是一點點。
而極夜的存在，也絕不僅僅停留於此處。
“邊界之外極寒的大環境並不會因為每次縮小界限這一點點占地的增加而寒冷許多，但是我們所處的區域，卻因為溫暖的減少而變得些許更冷了。所以在最後，當邊界完全將darkside吞沒，也很難界定那一刻我們身處的極寒，是來自於邊界之外，還是這裡本身便已經被同化如此。”
童鑰輕輕說著，看似是在描述這簡單的溫變問題，達卻總覺得她話裡有話——這是她一貫的作風。
“邊界雖然無形，卻巧妙地將界限內外分割開來，也絕不會有人輕易嘗試踏向界外。你說，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達對於童鑰的這個問題還是有些意外，不禁一笑，“因為大家都知道，外麵是極地，要命的冷。”
“但是你從沒有翻越過界限，又如何證實這一切呢？”
達沉默了。
“但即便如此，所有人都會趕在紅幕區的警示結束之前奮力從將要變成界外的土地逃離，包括我也是這樣。我相信在整個darkside都被極寒包裹之前，都不會有人落難於寒冷。”
童鑰又看向達，問道，“你說，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人類會有這樣的本能？”
“因為……恐懼？求生的本能讓人們本能想要逃離危險。”達總算多少能夠理解到童鑰發出這個問題的用意。
“恐懼？”童鑰重述道，這樣一個簡單的詞從她口中說出，竟讓她感到一絲新奇。
她沉思片刻，又緩緩笑起，“是啊，確實是恐懼。”
“但你以為，人們恐懼的是危險，是嚴寒，對嗎？”
達點點頭，“當然，或者也可以說……恐懼死亡。”
“但從沒有人能夠證實，流落在界外就一定會死。如果人們都默認邊界之外便是危險，如果有人能夠一直在邊界幸存下去，那界外豈不是成了整個島上最安全的地方？”
童鑰頓了頓，“所以其實人們恐懼的從來不是危險、不是死亡，而是未知。因為未知，所以便被輕易地列為威脅。”
童鑰抬起頭，卻沒有看向大海，而更像是在遠遠注視著一些海峽那頭，深邃到早已看不到的地方。
邊界之外一場大雪正茫茫飄起，那到邊界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尚且是童鑰難以理解的範疇。
但是那連綿的雪花總是會在接觸到邊界的那一刹那瞬間融化，在他們所存在的這片蒼翠的天地之中，界外的世界，真的好像在另一個星球。
“你說這邊界，像不像那堵牆啊。”童鑰的嘴角下意識地彎起，“隻有親身翻越，才能知道所謂的未知，究竟是黑暗還是光明，是死亡還是救贖。”
達自然知道她的所指，也總算明白童鑰這一場夜間奇思的要義。
“……你可彆做傻事，這邊界和那堵牆可不一樣，你翻過去是真的會死的。”
童鑰笑著搖搖頭，把達鉗在她手腕的手輕輕拿起。
“我倒也沒有那麼無聊。”
隻是……
童鑰輕輕閉上了眼，腦海中大雪紛飛的夢境再度在她的回憶中放映。
她總覺得，她一定會在某個時刻，越過那條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