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名,鐘瀾,死亡。”
希德怔住了,臉上被染儘了自己至親的鮮血。
他環抱著懷中的鐘瀾,沉重地呼吸著——這一切都好似不像是真的。
他從沒想到麵對這自己畢生所等待著重逢之人的死亡,自己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一滴淚也流不下。
宣告聲響起時,白堯和虞昱還在6區森林中摸黑前行,正向著他們靠近。
一群烏鴉突然飛向6區,仿佛在迎接它們的“禮物”,駭得他們不禁緊繃了精神。
“鐘瀾死了……誰能殺死她?”虞昱擔憂著捂住了嘴。
白堯昂著頭,在這漆黑的森林中閉眼聆聽著一切,好像在等什麼,卻久久沒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
“不對勁。”
“怎麼了?”虞昱問。
“宣告隻響了一次。”他冷靜地分析著,“能殺死鐘瀾的人,卻沒有殺死希德。”
“難不成……是希德殺的他?”虞昱問。
每個不在場的人麵對鐘瀾的死都難免心存懷疑,他們總以為,她即使不能奪冠,總不該這麼容易就死去。
其中就包括正在5區平原休息的方仕成和童鑰。
“一定又是白堯。”方仕成肯定極了,“你覺得鐘瀾會在哪兒?”
“6區河岸。”童鑰答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方仕成收起包裹,“我們得過去,我想白堯也在那兒,你不是一直想見他嗎?”
顧朗平靜了片刻,伸手在鐘瀾血肉模糊的後頸摸索著——他知道鐘瀾的猝死絕非偶然。
“究竟是為什麼……”希德依舊抱著鐘瀾的屍體,輕輕撫摸她冰冷的後背。
顧朗最終從她的後頸中摸索出了幾塊沾滿血跡的金屬殘片,放在了手心中。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似乎有了些許頭緒。
鐘瀾尚且死不瞑目,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這個人可憐。
“是納米炸彈。”顧朗敲了敲自己的後頸,“與跟蹤器一起,被注射進了我們的身體。”
他輕描淡寫著,將那些金屬殘片請放在草地上,擦乾淨手上的血——畢竟他從不是一個懼怕死亡的人。
“也許這是皇家為了避免我們消極厭戰——最後的底牌。”他嘲諷一笑,“我說的沒錯吧,鐘瀾啊……你做過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相信那些人。”
“大家的命,早就都被掌握在斯蒂文森手裡了。”
“不……”希德卻使勁搖著頭,“姐姐告訴過我……s區人不會傷害s區人。”
“但你的好姐姐,不就殺了鐘涵嗎?”
希德無法回答。
“她的愚蠢害慘了她,她已經沒救了,至少你還有。”顧朗向希德投去一個眼神,希德卻有些不安地扭過臉去,心情尚且未從鐘瀾的死中平複。
“我們做個交易吧?”顧朗瞥了一眼鐘瀾的衣服,“把兩顆假死藥給我,我保護你活到最後。”
“兩顆?”希德皺了皺眉,有些動搖,“你在這裡,還有其他夥伴?”
“沒錯。”
希德苦笑一聲,“你教我不要輕信他人,現在卻想讓我相信你?我又如何知道這枚炸彈不是你的手腳。”
“等等……”顧朗抬起雙手,“就算不信任我,也沒必要這麼栽贓吧。”
希德沒有回應,沉思片刻,從鐘瀾口袋中拿走了她的那顆藥,最後站起身。
鐘瀾依舊“坐”在那兒,她的屍體已經開始僵硬了。
“我不會答應這個交易的,我們就此彆過吧。”說罷,他便消失在森林。
顧朗並沒有阻止,隻是站在那兒,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都失去你了,居然還想要活著。”他對鐘瀾說,但現在,顯然是自說自話。
“我要是他,早就自己死了。”
若不是童鑰,也許他在darkside第一天就已經了無牽掛地死去了。
童鑰像她的父親一樣,生來就是彆人的啟明星。在她給的希望下,他才在這裡堅持到現在。
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成為醫生之後,才慢慢發現這世上原來還有那麼多無論經曆多少艱難都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人。
這一切於他而言,都太難理解了。
但他依舊尊敬他們的選擇,就像童鑰的父親尊重他一樣。
但他依舊想要知道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不能像他們一樣,為什麼隻有自己活著的每一秒,都像踩在針尖上。
為什麼到頭來,隻有自己在與自己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