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夜裡的月光倒映在雪上!
“等顧朗拿到藥……我們怎麼辦?”虞昱問。
“你們三個人,兩個人吃藥,一個人‘勝出’。”白堯毫不猶豫。
“可是……”虞昱剛想講話便被打斷。
“彆假惺惺地對我……”方仕成微微挪動身子,睜開了眼,“雖然我巴不得你死,但還是彆在我身上浪費資源了。”
大家都望向他。
“我活不成了,彆再考慮我了。”
雖然童鑰早就知道白堯必然固執己見,但她還是沉默了。
其實她根本無法確信她到底該不該就這樣放寬心。
“那你呢?”她關切地問。
白堯順著樹梢望了望天空,永夜在此刻星星點點的火光映襯下可怖的更深邃,就像一場壓城而來的黑雲。
深淵般的黑色透露著神秘的藍光,今晚的星辰,卻像他們曾經在海邊見到的一樣浩瀚。
“我自有打算。”
顧朗出發尋找希德有一段時間,雖尚無收獲,但他注定這並非一場徒勞的尋覓。
以希德的性格,現在的狀況必然會待在某個安靜的地方。
而在這樣所有人“歡聚一堂”的狀況下,所謂安靜的地方,也便是距離所有人最遠的,4區森林。於是,朗順著懸崖向草原走,終是在4區森林發現了他。
希德一個人坐在森林和草原的邊界線,依靠著樹木坐好,反複眺望著遠方那輪隱匿在世界另一頭的明月。
而他心中的那輪月亮就像一麵鏡子,把此時每個人心中的不堪都照得清楚。
他瞥見顧朗到來,並不意外,也並未呈現出防禦的姿態。
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次日便是darkside的第十日,這場殘酷的遊戲並沒有留給他們同生的機會。
共死的路,也將會走的很艱難。
顧朗慢慢走上前,坐在了他的身邊。
“你是來殺我的嗎?”希德沒有看他,隻是自顧自地說著。
“我需要你的假死藥。當然,給了我你也活不成——說是來殺你也不為過。”顧朗望向他,“你怕死嗎?”
希德搖搖頭。
“那你在堅持什麼?你現在跟我一樣一無所有了,為什麼不願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彆人?”
此話說罷,顧朗也有些難堪。
身為一個醫者,用犧牲一個人來成全另一個人的做法,並不該是屬於他的作風。
又或許他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是出於他醫者的身份。
而是出於他,顧朗本人,最赤誠的內心。
他曾發誓,要成全童鑰活下去。但凡他還有一口氣,也絕不會食言。
“你跟我不同。你還有舍命也要保護的朋友。”希德抬起頭,眼神中有些落寞,“你比我幸運。”
“所以……”
希德把一顆假死藥握在手中,指節猙獰的扭曲,似是要把這顆價值一條生命的藥丸碾碎。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我嫉妒你吧。”
但他並沒有這樣做。
他笑了笑,把那顆藥丸重新拿在手中把玩。
“我不是悲觀主義,總是相信事情總有轉機。”希德眨了下眼,“小時候我從沒有見過父親,母親說他拋棄了我們。之後母親生病去世,一直以來,我和姐姐相依為命。而多年之後,父親卻找回了我們,他不像姐姐的形容中那般冷酷無情,很疼愛我們,好像在補償我們錯過的那些親情。”
“姐姐移民a區後,她的收養家庭給了父親一大筆錢,可父親卻一蹶不振,把那些錢全都拿去喝酒,最後也因為酗酒而死。”
“但我依舊相信轉機,所以來到這個地方,期盼與姐姐重逢。結局你也看到了,我居然真的又見到了她。”
希德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光,但顧朗卻很不是滋味。
“雖然……這份短暫的幸福甚至不足十天。”
希德苦笑一下。
“事情確實曾經有轉機,但統統稍縱即逝。有時候我也在想,也許不是上天給我的機會不夠多,待我不夠好,而是太多我本應站出來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做。”他皺起眉頭,“我性格太軟弱,總是隻能放任悲劇到來,注視著一切事情發生,卻從沒有勇氣站出來,阻止這一切。”
“但是……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我無意間幫一個看起來脆弱又無助的女孩殺掉了她的敵人,而她,居然走到了現在。我感覺……太好了。”
“那就感覺就好像……這一次是我真的抓住了幸運的機會。”
“即使……這份幸運並不是屬於你的。”
顧朗若有所思地望向希德,對上了他滿懷憧憬的目光。
“也許依舊是屬於我的。”
“她叫童鑰,對嗎?”希德問。
顧朗點點頭。
“我記住了。”
希德把另一顆假死藥也放在手心,遲疑了一瞬,像是在緬懷什麼。
但終是把它們都交給了顧朗。
“就讓她帶著我的希望,走得更久一些吧。”
身後紅光閃爍,最後一次邊界的變動到來了。
下一次,迎接他們的將會是無限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