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凡的話,高文升說道:“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林凡緩聲說道:“這兩種可能,無論是那一種,都說明了賊人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對於田家的情況十分了解,才能做到一擊而成。”
“尤其是第二種,說明了他們還具備了直接壓垮田家的力量,雖然田家人數不多,但護院加上一些仆役也有著十幾人,卻連絲毫反抗之力都沒有,更加說明了這股劫匪非同一般,相當的悍勇。”
“從過程上來說,他們先是擊殺了田家的護衛,然後又把沒有威脅的老幼婦孺集中到堂前逼問錢財下落,得手之後便殺人滅口。”
林凡輕歎一聲“縱然田家為富不仁,可田家的這些女子以及稚童又是何其無辜?賊人們手段如此的殘忍凶狠,當真是喪儘天良。”
高文升的眉頭皺了起來,突然問道:“那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附近的流民鋌而走險所為?畢竟田家的名聲不好,就算有事當地百姓也不會對他們伸出援手,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林凡有些吃驚,這高文升為什麼要這樣問,難道他準備要借此機會清理永陽境內的流民,這搞不好可是要出大亂子的。
可他又不能明說,隻能從這件案子入手,暗示他不要胡來。
林凡趕緊勸說道:“不瞞大人,就在剛才,我也曾懷疑過是鋌而走險的流民所謂。可是這些人都是被刀劍等利器所殺,凶手手中甚至還有弓箭,一般流民手中不可能會有如此多的兵器。”
“從現場情形來看,凶手手段凶狠殘忍,造成的傷口大多都在要害處,很多都是一擊斃命。要想做到這些,指望那些沒有經過訓練的流民是做不到的。”
“而且從開始到最後,凶手等人都沒有鬨出太大的動靜,也沒有驚動鎮上百姓,一直到天亮才有人發現報官,可見其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賊人們這般的輕車熟路,沒有清晰的計劃和有人居中調度是不行的。”
“而流民缺乏組織訓練,饑腸轆轆的流民也很難是護衛的對手,隻能以人數取勝,場麵一定是亂成一團,難以控製。”
“還有,如果是流民作亂,肯定主要是為了搶糧,可後麵倉庫和廚房裡糧食都還在,要是流民所為,他們沒道理不搶糧食。”
最後,林凡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是流民生亂,那倒黴的就不可能是隻是這田家一家了,恐怕整個安州都要被攪鬨的不得安寧了。”
高文升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林凡的意思。他也不是真的認為這件事是流民做的,隻是突然有一個念頭閃過,看看能不能借著這個機會清理一下境內的流民,正好減輕一下官府的壓力。
這樣一來,既能將這件案子推到流民身上,也能減輕永陽流民的壓力,所以便隨口問了出來。
其實話一出口,他就已經反應過來了,茲事體大,不管這件案子是不是流民所為,驅逐流民這件事都斷不可行。
流民人數太多,如果要強行驅逐的話動靜太大,到時候牽一發而動全身,萬一激起民變,自己可承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不過話已經說了出來,總不能收回來,幸好林凡也護著這些流民,算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他點點頭,順著林凡的推理往下說:“嗯,你說的有理,這件事的確不像是流民所為,不虧是讓傅天臨都折戟的少年才俊。既然如此,那你對這件案子可有什麼眉目?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官府總還是要給老百姓一個交代的!”
“而且,田家與前任知州大人的關係想來你也是知道的,雖然知州大人已經外調,但是他們之間還是偶有聯係的,始終有些情分在。這件事影響太大,要是處理不好,不僅在大人那裡無法交代,到時候對你我的仕途可是都會有影響!”
有了林凡給的台階,讓高文升能夠順著台階下來,高文升還是比較滿意的,於是便順便給了林凡一個麵子,捧了一下林凡。
當然,高文升可不是善茬,緊接著就又把壓力壓到了林凡的身上。
對於高文升的吹捧和打壓,林凡並不在意,從他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件案子會落在他身上的準備了,他更加在意的是這件案子應該如何去辦。
從那些價值不菲的文玩字畫全都沒有被拿走就可以看出,這幫劫匪的眼界不會太高,或者對這些既難以估價又不好出手的物件興趣不大。如今又排除了流民,剩下的結果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林凡說道:“大人不必擔憂,如今永陽附近有能力做下此案者隻剩下了兩個地方。一是南方數百裡大澤中的水匪,二是北部大山中的山匪。”
“先說水匪,兩股勢力中水匪實力更強,人數不下千人,且號令統一,共尊有著浪裡蛟龍之稱的悍匪王雲燁為首,聚集在水澤中,來去無蹤,官府也奈何他們不得。”
“不過,他們一直以劫掠過往商船為生,可以說是富得流油,還看不上田家的這些家底。而且他們往往都是在水裡作威作福,幾乎從不到陸地上來生事,就算到陸上來,大澤南邊緊鄰更加富庶的江南道,可比窮困的淮南道強多了。”
“再說就單憑永陽縣的兵力,根本就奈何他們不得。他們大可以直接亮明旗號,還可以壯大他們的聲勢,完全沒必要這般遮遮掩掩。”
“而北邊深山裡的山匪就不一樣了,橫山方圓數百裡,橫跨數縣之地,劃界糾纏不清,難以管轄。而且匪寇之間山頭林立,互不統屬,相互之間甚至明爭暗鬥。”
“單單比較大的就有雙龍嶺,有悍匪百餘人;還有燕還山,陳家寨等,各有近百人。至於其他勢力也不少,多了四五十人,少了也有二三十人,大大小小加一塊兒能有有四五個。各個山頭之間更是誰也瞧不上誰,各自為戰,都想當老大。”
“由於最近世道太亂,劫掠難民能有多少油水?尤其是上次有劫匪在青木嶺伏殺我,不但沒有成功,反而吃了大虧。從那之後,他們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的行事,害怕被我報複。”
“時間一久,山匪們在山裡的日子肯定也是越發的不好過,有哪股山匪忍耐不住,犯下這滅門大案還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