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汝賢一麵向兒子述說入京以來的種種,一麵又觀察著兒子的神情。
見他臉色漸漸紅潤有了血色,不再像前幾日那般蒼白無力。兒子的身體明顯是在好轉,這這讓林汝賢也悄然放心了許多。
就在這時,林凡卻突然問道“先生現在怎麼樣了?”
林汝賢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他故作鎮定道“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沒什麼,我就是隨口問問!”林凡似是不經意的輕聲回道。
雖然從兒子的話裡林汝賢並沒有聽出什麼不妥,但這還是讓林汝賢心下一沉,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他回避了這個問題“這件事等你傷好了再說,你現在最主要的就是養傷,其他的都不用管!”
“父親!”林凡的表情凝重起來。
“先生是不是出事了?而你們怕我擔心,這才故意瞞著我,不敢讓我知道?”
林汝賢暗暗歎氣,林凡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聰慧,很多事情隻要有一些蛛絲馬跡,都可以猜到幾分。
眼見隱瞞不下去,他又不願意欺騙兒子,隻
好無奈的如實道“我就知道以你的心思現在也應該猜到了幾分,事情果然還是瞞不過你,你先生被陛下下到詔獄了!”
“什麼?怎麼可能?咳咳…咳咳!”林凡雖然已有了預料,卻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心急之下便又咳了起來。
“你不用擔心,你先生當下沒事!”林汝賢連忙安慰他道。
“怎麼可能沒事,那可是詔獄,比陰曹地府還要可怕萬分的地方。先生去到了那裡,怎麼可能不吃苦頭!”先生身處如此境地,林凡無法不擔心。
“先生糊塗啊!”先生為什麼會被下獄,林凡大致猜到了原因。隻是他心中不解,像先生這樣的聰明人,怎麼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來。
滿真大軍這次入關,雖是繞過了遼東邊軍防線,致使遼東邊軍反應不及才被他們突入關內。
然而十餘萬大軍的調動和集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這麼大規模的兵力,不管乾什麼都不可能沒有一點動靜和跡象。
可身為遼東總督的先生,在此之前卻對滿真大軍的謀劃沒有絲毫察覺,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更是完全失去了對十餘萬滿真大軍的動向的掌控。細究起來,先生已是有失職之過。
縱然是在滿真軍入關之後,先生也並非束手無策,其實還是有著補救的機會的。
如果遼東邊軍出動及時,還是有機會把滿真大軍攔在薊州之外的,這可以把這次的損失和影響降到最低。
然而先生還是錯過了,他不僅把滿真大軍放進京畿,還導致京師被圍達一月之久。
時機一再耽誤,局勢一再惡化,等遼東邊軍來到京師城下的時候,先生要做的,就是要與滿真大軍交戰。
作為天下最精銳的軍隊,又身負抵禦滿真大軍之責,京畿之地上上下下幾百萬雙眼睛都在盯著遼東邊軍。眾目睽睽之下,哪怕就是裝,也要裝出一副誓死與滿真大軍決戰的樣子來。
可先生卻還是未動,一直坐視滿真大軍肆虐京畿之地。
林凡理解先生的想法,滿真大軍戰力之強世間無雙,騎軍野戰更是天下無敵。除了遼東的鎮北鐵騎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有與滿真騎軍在野外正麵交鋒的實力。
隻是鎮北鐵騎數量終究有限,遼東邊軍又擔負著鎮守北疆的重任,一旦全都折損在了這裡,北疆就危險了。
沒有了鎮北鐵騎和遼東邊軍,如果日後滿真大軍再度進犯,隻怕他們根本就無需繞過遼東防線,而是從鎮北關沿線直接南下了,真要到那個時候,這個天下才是真的有傾覆之憂。
他明白先生是想要借助京師和各處大城的城防來與滿真大軍作戰,以儘量減少遼東邊軍的傷亡,保存實力,這在兵法上不能算是錯。
然而理解歸理解,但是在很多時候,事情並不能簡單的以對錯來劃分,甚至劃分對錯的邊界都是很模糊的。
就算先生這麼做在兵法上是對的,可對京畿之地的百姓來說,無數人的身家性命就此傾覆,這又何嘗不是錯的不能再錯!
人命和兵法,到底哪個更重要,世間真的有人能說的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