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元紀事!
宣清和今日不得不解釋了,他帶著露珠北上去尋那謝盛江,要是找不到的話,謝盛江的妹妹宣清和無論如何也得照顧,一個小姑娘跟著他們東躲西藏,到底不是長久之計。燈火下,四個人心思大有不同。
宣清和沉默了很久,元汐見他今日如此愁悶,便斟了一斛屠蘇酒,說道“一酒解千愁,怎的是想起你家人了嗎。這般感傷。”
宣清和端起酒,一飲而儘。中藥的清香溢出開來,加之酒香,真有點沉醉的樣子。宣清和又自飲了好幾杯,桌上的菜食卻未再動。隻喝酒,元子琪本來就很好奇宣請和的身份,一邊咬著花生一邊道“姐,你都不介紹一下。”
一雙眼睛流轉萬千,將情緒都蘊藏在那黑眸中,宣清和沒等元汐開口,自己就說了起來:“今日過後,我想我們不得不分道揚鑣了。”
元汐呆滯了一下,沒明白宣清和的用意。
“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們不是一路人,再這樣走下去,會生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事。”宣清和不敢看元汐的眼睛,隻盯著桌子,聲音充斥著無可奈何。
“我坦白,其實我已經想起來了。”考慮良久,宣清和還是覺得讓一切都回歸原位得才好。他短促卻有力的語調讓元汐聽了個猝不及防。
“何時?”
元子琪覺得飯桌的氣氛變得撲朔迷離,不過他絲毫不後悔自己開了口,反正他也不喜姐姐跟陌生人來往這麼近,尤其還有異性。
宣清和此時出奇地冷靜,他回道“就近日吧,我負責照顧露珠安全,元姑娘你不必再費心了。”
元汐火很大“好一個元姑娘,你說走就走,端的好一個瀟灑,還有憑什麼讓露珠跟你走。”
“因為我就是葉玨,就是那個被判了通敵賣國的葉玨,就是那個失去了將士兄弟獨自苟活著的葉玨。”
聽到此處,元汐反倒笑了,露珠目不轉睛盯著宣清和,元子琪還是隻顧著吃自己的,在他眼裡就沒有他害怕過的事情,這些又算得了什麼。他如同局外人一般翹著腿在旁邊看戲。
“我都不知道我有這麼大能耐,左撿一個公主,右拾一個將軍,趕明兒我去碰個皇帝去。”元汐語氣中頗有微詞。
元子琪吊兒郎當地開口“原來那個木頭美人是個公主啊。”
突然被提到的露珠臉登時通紅,她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麼接話,半天才說出一個謝謝來。元子琪將手中花生隨意一拋,擺了擺手說道“不足掛齒,不若是看到你跟在我姐身邊,我可能也不會出手的。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原來是那天趙才緊追著露珠,還是元子琪出手,露珠才逃過一劫。要是元子琪聽到那日趙才對元汐言語的調戲,估計趙才斷的就不是一條胳膊了。
宣清和也不知道如何跟元汐開口了,饒是他再不通曉人情,他也覺得元汐生氣了。
房間四人就停留在這靜謐中。
直到外麵炮竹滿地,家家戶戶歡呼的聲音傳來,平日裡貪睡的小孩也興高采烈抱著花竹守著歲,看著爆竹燃起。
一聲兩聲百鬼驚,三聲四聲鬼巢傾。
十聲連百神道寧,八方上下皆和平。
古人對年節賦予了美好的意義。除夕夜,人們要“淨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驅除舊一年的黴運,“新春日獻辛盤。雖士庶之家,亦必割雞豚,炊麵餅,而雜以生菜、青韭芽、羊角蔥,衝和合菜皮,兼生食水紅蘿卜,名曰咬春。人們不得不讚歎古人的智慧。
“姑娘公子們下來吃五辛盤吧,這是韭菜、蔥、水芹、蘿卜幾種簡單蔬菜做的,嘗一嘗。”師傅熱情地招攬著樓上這幾位年輕的客人。
幾個秀美的年輕人在這裡,在這冬天的長夜裡,雪都飄得溫柔了些。元子琪咧著嘴笑道“好呀好呀。”
元汐真覺得不知道是誰保護誰了,雖然她知道這小子武功很不錯,是元伯父親手教出來的,也經過嚴苛的訓練。但是闖禍的功夫也數一數二,讓人望塵莫及。元汐不想讓這趟旅途變成家庭出遊。得想個法子把他送回去才是。
不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元子琪鐵了心要跑出來玩,也是家裡壓抑得久了。現在逮到一個機會,怎麼還能輕易放過呢。元子琪反正鐵定了心要守在元汐旁邊,按照他跳脫的樣子,能忍這麼久也真是難為他了。沒有第一時間跳出來,元汐很想跑路。
與其帶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鳥,不如孤身一人浪跡天涯。元子琪側身從樓梯上一躍,腳在空中輕輕一點。就穩當地落在院子裡。末了,還不忘回元汐一個戲謔的眼神。
元汐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回轉過頭,自歎道“就知道他不走尋常路。”
“少俠好功夫啊。”那師傅和小二在連連拍手叫好。四個人給店裡增添了不少生氣,那師傅在院裡擺放了幾張長桌,除了祭祀要用的食物,還滿滿放了一大桌子菜。
“公子姑娘們,今年不同於往日,往年家中也就隻有我和內人,以及妻弟三人過這年節,今年多了些人,也多了些年的滋味,若是不嫌棄,就跟我們三人一起吃些餃子吧,歲歲年年,都平安。”
元汐本有些生氣,眼下看著歡鬨氣氛,淳樸的情意,也就暫且將小心思擱置在了一旁。元汐眼睛微微彎著,細長的睫毛撲朔著,她走到那堆砌著年意的院子裡,元子琪絲毫不客氣地夾起一塊餃子,卻沒自己吃掉,他伸著胳膊,給餃子稍微沾了一點調味,回頭送到了元汐麵前,“姐,新年的第一個福,就由你來繼承。”
元汐笑裡像含著蜜,輕咬了一口,覺得口感怪怪的,餃子餡甜甜的,元子琪歪著頭,道“姐姐,今年有大福哦。”
“哈,姑娘是吃到糖餃子了,真真好福氣。”
“看吧,姐,我就說你有大福。”元子琪頭靠在元汐肩上,像一隻等待主人愛撫的小狗,元子琪雖然整個人行為荒誕放誕不羈,可是卻生著一雙璀璨的大眼睛,在不使壞的時候,看起來倒真像一個乖巧可愛的小男孩。
“那就把我的福分你一半。”
“我能做你的弟弟已是上天賜予我最大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