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西區的鐘表跑得那麼快。”爺爺留下這句話,自己撥弄著輪椅的小插件回病房去了。他看了看時間,正是回部隊的時候。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爺爺,所以那句話對他來說特彆重要。
算是老人家留給他的一個念想吧。
他想對於爺爺而言離東區越近,日子也就過得越慢。
這是屬於人類回憶的重量,即便爺爺沒有植入過那塊芯片,關於某一些記憶也會永遠根植在他的腦子裡,阿爾茲海默症帶不走。
這時探照燈光亮了起來,柯良吃完了罐頭正靠在休息室裡小憩。他接到通知轉告林傑十五分鐘後到21號崗亭集合輪班站崗,今天晚上那邊暫時沒彆的動靜,特種隊也來了這邊就沒他們的事了。
那一瞬間林傑有些失望,迄今為止他甚至還沒怎麼看清感染者們的行動。
“混賬東西。”柯良罵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跟誰過不去呢。林傑無奈地笑了笑安慰他服從安排,這麼長的日子不都過來了麼?而且這幾天靠近牆體的幾個小區老百姓日子也不太平。原本他還害怕那些感染者往小區裡撞,上頭有給命令不能使槍,屆時單靠著手裡頭的麻醉裝置和納米金屬網怎麼製服這幫怪物。
現在這些煩惱都不屬於他們了。
忽然,屋內的紅色警報燈亮了起來,刺耳機械警告激得二人即刻抓住腰間麻醉槍望向被探照燈照得雪亮的東區方向。
一個人…不,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那光亮慢悠悠走過來,搖搖晃晃像是剛喝了二兩酒。
感染者。
林傑喉嚨一緊,旋即扣下腰間通訊器按鈕通知特種部隊。
然後怎麼辦?
他和柯良半蹲在崗亭掩體內看著那聲音一步一歪地走過來。
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東區會出現感染者,誰也沒想到它會以這種方式靠近牆體,偏偏是這個時候。
沒想到,都是沒想到。
它喉嚨裡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嘶吼,像是人類卡了痰吐不出來又吞不下去的聲音,又像是某些已經滅絕的大型生物饑餓渴望的咆哮,聽得林傑一陣膽寒。
彆出聲。
他看見柯良無聲地做著口型,手裡緊握著納米金屬網發射器和麻醉槍,似乎是想等待它靠近一些再出其不意地進行抓捕。
太危險了。
他打出手勢,下一秒卻反應過來他們其實彆無他法。若讓感染者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過來穿過關卡,小區裡的人怎麼辦?
而且…他們入伍時的宣示不成擺設了麼?
他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英雄主義思想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卻也學著柯良的樣子握緊了納米金屬網發射擊和麻醉槍。
拜托…
他在心裡向所有他所知道的神明祈禱,希望特種部隊能在那東西走過來之前趕到,或者希望它憑空消失。
但是很遺憾,對於這個無神論者的臨時抱佛腳,任何的神明似乎都不太感冒。
那感染者停在了那裡,就在距離崗亭掩體兩步開外的地方。
掩體上鑲嵌著一個近距離監視用攝像頭,此時正對準感染者的臉。柯良和林傑兩個人便冒著冷汗屏息藏在掩體裡,巴掌大的屏幕映射出冷光顯示著感染者的動向,他們兩個人也緊繃神經準備伺機而動。
但是它沒有動,他們也不敢動。
警報器早已將此地的危機傳至特種部隊處,但他們也沒有行動。
那方狹窄逼仄的天地間,似乎隻有崗亭內閃爍著的紅色警報燈還是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