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隊員們已經再次下至那充滿腐爛的複雜堡壘之中。厚重軍靴繞過盧濤已然發出惡臭袋屍體留下淩亂足跡,一直延伸到濕漉漉的地上。
這隧道往東是愈發寬敞的設計,不知道當時設計師作何感想,反正而今看來更像是古代那些盜墓小說中描寫的古墓情節,令人不適。
但隊員們並未在意這些,他們依照命令無聲且迅速地穿過黑暗,複式護目鏡上的夜視儀保證他們在這條龐可怖地地宮之中不放過一草一木。
忽然,他們停下了腳步,在由坍塌口進入隧道800米左右的地方。
“報告。”一個隊員通過通訊器聯係李青“800米處發現目標,無人,請指示。”
原來他們在黑暗中看見的東西是一個被銀色納米金屬網纏繞住的感染者,卻似乎並不是先前他們抓到的那一隻。
它孤零零地躺在那裡,渾身肌肉籠罩在一層殘酷銀光下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死了。
這種納米金屬增殖速度飛快,也可見這個感染者被它罩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原本類似漁網的金屬紋路已變得像編織半數的紗,泛著冷硬可怖的光澤將它粉紅色黏糊糊的肌肉裹住。在夜視儀探測到光線下,那網子上的光澤還在蠕動,似乎正吸收著感染者的生命力轉化為自身增殖的動力。
在這段時間裡,李青回複了他的隊員。
“留下兩個人守著它,其餘人搜查附近100米範圍,確認沒有人類後把它帶回來。”
得到這個命令後隊員們迅速按照指揮行動,在附近100米範圍內進行仔細搜尋探測後三人拖拽兩人墊後,合力將那奄奄一息的感染者沿原路拽回地麵。
它果然並不是先前被他們用毒性分子彈擊中的那一個,他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它會在那個地方。
“很簡單,因為他們拿走了不能丟棄的,給我們留下一部分戰利品。”
李青說道,黑漆漆鞋尖刮過那感染者身上的金屬網,看見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時他覺得一陣惡心,繼而停下了動作隻專心向哈裡說道“這一個帶回去足夠交差了,我個人不建議往東繼續追擊。”
哈裡張了張嘴,可以明顯看出他臉上的不滿神色,但他還是沒再將那些蠢話說出口。
他們自己心知肚明,這是東區那般野蠻雜種留給他們的‘禮物’。也是因為今晚特種部隊的行動已經將他們逼迫到不得不留下禮物的地步了,倘若繼續追擊,他們必然會進行更激烈的反抗。這裡是他們的地盤,不論是地形還是人員始終都是他們占優勢,儘管這些神經生化戰士很可靠,但他土作戰見好就收是而今的國際慣例,用到這裡來也是同理。
倘若真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對他們,對東區和西區當局而言都不好。
所以他們保持了一貫對戰雙方的默契,沒有再次去追擊。
“它還沒死。”
檢查過那個感染者的狀況後,小隊員報道。
李青點了點頭,出於好奇他也在軍團研究院來人之前躬身去仔細檢查那感染者的狀況。便見它半閉著眼睛,似乎是眼皮太窄蓋不住眼球的樣子。露出那部分虹膜布滿了膿液與血絲,隱約可見那渾濁的金色。
但它還活著,艱難抽吸間發出輕微嘶嘶聲,似乎是給身上的納米金屬網勒得隻能呼氣吸不入任何空氣了。
有那麼一瞬間,李青竟然有點同情起這臟兮兮的怪物來。
倒不是他多愁善感,他隻是想起那種被戰友拋棄的滋味來…
雖然作為他們這一類特殊作業的軍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哪來什麼所謂根深蒂固的戰友情誼。大家都不過是軍方一個工具罷了,或輕或重彼此之間各有自己的職位和需要。當局和軍團的利益永遠建設在他們的利益甚至是生命之上,所以一旦到了某種既定的局麵,戰友之間所謂的‘情誼’就會崩塌。
沒人會怪他們拋棄了戰友,包括他們自己在內。
因為在他們的訓練項目中有一道坎是必須要過去的,那就是在入伍時那一句。
‘當局尊嚴建設在我之利益之上,我願用我之生命誓死捍衛當局尊嚴。’
而尊嚴,往往對當局來說是一個非常抽象的東西。它很可能莫名其妙就鑽到當權者的腦子裡,也很可能莫名其妙就蕩然無存。而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捍衛這份虛無縹緲,把它們折算變現,哪怕獻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