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這是一場異常折磨人的通話,導致李青將它掛斷之後不得不打開窗戶透了一口氣。
遊行隊伍裡有人向他這邊瞥了一眼,卻在看見他的臉色的下一秒便尷尬地挪開了視線,繼續向著以防爆盾阻攔他們衝進市政大廳的武警吼叫。
有那麼可怕麼?
李青壓抑著怒氣睨了後視鏡一眼,那被困在小塊鏡框裡的男人說不上長得多恐怖。皮膚呈古銅色,配一張棱角分明的國字臉,眉骨山根堆高眼窩深陷,眉毛粗濃眼神剛毅。是俗稱的那種‘乍一看沒事最好不要惹’的長相,特彆是這時候目光中完全不掩飾的怒意,怕是任誰瞧了都會有幾分忌憚。
可他不能這樣。
他闔目略微調整了一下情緒,儘量深吸一口氣再緩慢吐出來。
遵命。
他呢喃著,旋即打上車窗開啟通訊錄通知特種部隊原地待命直到他回來為止。
這個時候想將警用車開離擁擠混亂的遊行現場有些不切實際,但好在特種部隊專用越野裝上了最新款渦輪發動機,非常榮幸的成為了中央軍團第一批真正意義上投入使用的警用飛行汽車。
隨著藍色光柱穩定住車身,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衝擊聲引得遊行隊紛紛避開那股熱浪衝擊波範圍內,直到越野車穩穩升空轉過彎呼嘯著消失在十字路口才又重新聚集。
在越野車的下方,這座城市呈現出一種詭譎殘缺又繁榮複雜的美來。
目光所及之處看不見戰爭的硝煙,即便隔離牆後幾乎整條街區此刻已陷入火海。但在市政大廳廣場這裡,所能見的隻有無儘的林立高樓直聳入天宇。環球商城上空透明的空中花園裡傳出一陣輕音樂與雀鳥的鳴叫,巨大傲慢的廣告牌立在它旁邊閃爍著濃綠色澤的漢字。
[植物代表未來]
漢字旁邊標注著環保組織的lo,一隻早已滅絕的大型貓科動物傲然蹲坐在岩石頂端,仿佛它才是地球上最強大的生物。
但實際上,它們的蹤跡早在兩百年前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或許是人類活動的緣故,但更多的,李青願意去相信地球自有生命誕生以來便存在於世的生存法則。環保組織呼籲人類保護動物所用的標語似乎永遠都是那老的幾樣‘不要讓後代麵對毀滅。’‘不要讓後代隻能在教科書上看見它們。’‘不要…’
等一等。
汽車滑過那廣告牌下方時,李青最後看了那廣告牌一眼冷冷哼過一聲。
在人類出現之前難道就沒有動物滅絕了麼?
還是說,我們現在不需要通過教科書就能看見劍齒虎了?
他寧願相信這些動物本身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反倒是人類--這些遊手好閒卻比誰都心懷廣闊的環保主義者。他們一邊享受著人類現代社會的一切便利,一邊大肆指責人們砍伐,捕撈,挖掘,開發能源。
恰恰應證了移情主義者常掛在嘴邊批判當今社會宗教神學現狀的一個詞語。
“偽善。”
他不自覺念叨了一句加快了車速,呼嘯著滑過一個又一個街區。
研究院在靠近人造湖的街角,或許是因為近來天災人禍不斷的緣故那條路上竟沒一個行人。偶有一輛陸行車也隻是匆匆滑過陽光下鋪就的瀝青街道,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他們身後追趕。
李青因而也便放慢了車速降下來回歸路上行駛--渦輪發動機噪音太大,他不想太過張揚。當然,這隻是其一,更多的還是他覺得汽車這玩意兒就應該是在路上跑的。這就和飛機在天上,船在水裡,軍人服從命令一樣理所當然。
有些時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呆板與遵循‘傳統’的性格,但他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好。就像當他得知四百年前,曾有那麼一批人乘著火箭助力飛行器前往外太空探索時發出的疑問一樣。
為什麼?
除了環保主義者,宗教和移情主義者,這裡有什麼不好麼?
噢,還有一個。
他冷漠地想著,將車停在了研究院空曠的停車場。
蕭指揮官正在生物實驗室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