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米勒隻是低頭看著他笑,末了竟躬身埋首一吻印上了他的嘴唇。
她的吻正如她本人般張揚跋扈,帶著濃烈的酒香味。
“看你這慫樣,還相當救世主?”
當她略帶嘲諷的沙啞嗓音在耳邊炸響時,蒼溪這才回過神來,卻見她已然泰然自若地支身子站起來,被暗色紋身蓋去一半麵容遮住傷疤的臉上帶著笑意“以後我就歸你了,有什麼事開口說話就行。”
這回輪到陳年和蒼溪徹底懵逼了,他倆一個還躺在地上,另一個直愣愣杵在一邊安全沒搞懂他們什麼情況--雖然蒼溪自己也沒搞懂。最後還是米勒手底下一個留著紅色莫西乾頭滿臉紋身的姑娘回過頭來衝他們數了個中指,咀嚼著口香糖的嘴裡發出含混著罵聲的傲嬌宣言。
“意思就是以後你們就和我們一夥兒的啦,傻逼。”
“…”
“…”
很奇特的,似乎一切都沒有那麼困難了。
蒼溪想。
暮色四合時,他和陳年正站在東區街道儘頭享受著難得的清閒。在那片光怪陸離的街景中蒼溪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樂趣,他笑著對陳年說道“以往我很少在席子的思維裡感受到‘快樂’這種情緒,還以為他所生活的地方是一個像煉獄一樣可怖的世界,他身邊的人都像惡鬼一樣狡詐呢。”
這話太過天真可笑,不像出自席子鯤之口--不過話說回來,眼前這人本來也不是席子鯤吧。
“現在感覺怎麼樣?”陳年問他。
“現在…”他回頭望向那街道上重新修繕完畢的立體投影廣告“我還不確定,但至少我知道你和米勒都是很好的人。這也讓我堅定了一個想法,但在這之前我要確認你的想法。”他轉回實現到陳年臉上“你覺得稀裡糊塗迎接世界末日,在毫不知情下死去,和在混亂中迎接世界末日經曆過冗長擔驚受怕後迎接絕望,哪一個才是‘理性’?”
他們彼此沉默著在原地站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他以為自己暫時沒辦法從陳年口中聽到這個答案時,後者才緩慢探出一口氣。
“以前在特工局的時候,我從來不相信某一個問題會有既定的答案,現在也是如此。蒼溪,”他叫了他醒來時告訴他的名字,那個不屬於席子鯤的名字“這個問題沒有確切的答案,它是無解的。席子鯤選擇了另一個,但我想對於你而言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對麼?”
是啊,顯而易見了。
蒼溪閉上眼睛,享受了一會兒極具生活氣息的熱風自街道那頭吹在臉上的溫柔觸感,陳年則在他身邊繼續說道。
“但其實對於我而言,這兩個選擇所帶來的結局都是大同小異的,我所注重的隻有那既定的事實。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什麼發生變化,選擇權不在我們手裡。我們更大的問題不在於糾結在‘說’與‘不說’上,這或許也是席子祖先拋開的東西。他知道將哪些問題向哪些人隱藏,完全就是西區中央軍團的做派。他認為在時空裂縫的懲罰開始之前,所有人都沒有必要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亡,就算知道了其結果也不會發生什麼變化。這是最有效率且最安全的做法,但他也因此忽略了身為人類而言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
“選擇權麼?”蒼溪問道。
“--一部分吧。”陳年歎了一口氣“席子忽略了處他以外每個人都有選擇權,席連,季羨,再到東區和西區所有的人。他堅信自己所選擇的路對他們每一個人都好,卻從來沒想過他們要不要。我想這也是最後他畏懼於再次醒過來的原因,畏懼麵對席連的死其實是他一手造成的這個原因。他害怕自己的選擇又會鑄成另一個惡果,所以才將這個選擇權交到了你手上。”
“…。”蒼溪垂下眼瞼,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正在嘗試和意識中的席子鯤溝通,想要知道他是否真如陳年所說害怕麵對這些東西。但無論他怎麼呼喚,那個曾經將所有選擇權都包攬到自己身上的男人都沒有一點回音。
或許這就是答案吧。
他想著,不自覺歎息道“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是他,起初這個選擇權為什麼會到他的手上。
陳年無所謂地聳聳肩“能者多勞唄,或者…純粹因為他足夠倒黴。”
他這句話即刻變像沉重的鉛水灌入蒼溪的心臟,墜得胸腔中那顆由肌肉組織組成的器官隱隱作痛。他苦笑“你這家夥,真不會說話。”
“畢竟會說話也改變不了事實嘛,比如現在必須回去麵對當前的另一個難題了,我就算把話說出花兒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說著,大咧咧一把攬過蒼溪的肩膀“好啦救世主,咱彆多愁善感了,還有個老祖宗在教堂那塊兒等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