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熟悉冰冷的墨綠色光幕,籠罩在周遭實體房間布置和燈光融合,有那麼一瞬間的虛幻迷離感。但很快的,實體場景便被虛擬光幕覆蓋變作提審者想要的樣子--冰冷明亮的手術室,冷光大燈明晃晃照著他的臉。
他的思維在這裡被塞入了一個女人的身體,瘦小脆弱,大腿還沒李青的胳膊粗。
“不用擔心,今天不打算折磨你。”
他聽見李青這麼說著,身上的束縛也在虛擬內景中被解開了。但他實在沒有下床的力氣,隻能仍舊這麼仰躺在手術台上,麵對著明晃晃的冷光燈,仿佛是一塊死肉。
“我的兄弟在你入侵研究院那晚都死了。”李青冷漠的聲音響在他頭頂的正上方,應該正俯首居高領下地看著他“死得不明不白。”
“我說過了…”他解釋起來有些虛弱,但旋即就閉上了嘴。
所有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可以說,反正畢竟他最初也是這麼想的。唯獨隻有那一件,他和席子鯤之間的關係,是絕對不能說的。
好在陳年似乎並未將這件事告訴蕭楚河,否則這個人也不會這麼費心思折磨他了。
但是為什麼呢?
他渾渾噩噩的想著,又聽見李青的聲音“我被你弄了個終生殘廢,生體強化基能全毀了。帶不了隊,害死了兄弟,成了個廢人。”
“我很抱歉…”
他隻能說這一句,隻有這一句。
以往這會換來李青的怒火和接踵而至的折磨,但是今天沒有。那男人的聲線聽上去依舊平靜冷漠“有用嗎?”他說著,一根手指抵上了他的咽喉卻沒再用力“沒用,換不回他們。蕭楚河把我當傻逼,其實我比誰都清楚。”
男人停頓了片刻,蒼溪聽見他沉重的歎息聲“你也這麼想吧?”
蒼溪自喉嚨間擠出一聲類似回應的鼻音,疲憊已極。但李青仍自顧自說著“這事你有責任,但不全是你的錯,我能分辨。蕭楚河那王八蛋把我們都當傻子使,他自己倒是摘得乾淨。我等的就是…”
等的就是…
蒼溪沉入某種介於昏迷與睡夢的界限之間,席子鯤正在那裡等著他。
他看起來不太好,赤裸著身子所在思維最黑暗的角落裡戰栗警惕著周遭的一切,包括蒼溪。
“你給我的攤子太大了。”
他聽見自己苦笑的聲音,但還沒能等到席子鯤的回應李青的聲音就把他給拽了回來。
不是有以往那種劇痛的折磨中惡意問候,而是一句令他精神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話。
“我可以幫你逃出去。”
但旋即他又緩慢地閉上了眼睛“彆費勁了,雖然我知道你這不是為了我。但還是勸你彆冒這個險,對你對我都不好。”
李青沉默了一陣,直到蒼溪幾乎就要再一次陷入昏迷時才又在昏昏沉沉中聽見他的聲音“我隻是做個順水人情,有前提條件。”
蒼溪沒力氣再應出聲來,隻能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更可怖的是他發覺自己的皮膚開始有些微發燙的跡象,默念著應該是發燒而不是病毒和抗體交戰導致的。
“我放你出去,你把蕭楚河留給我,我要親手宰了他。”
這個時候,蒼溪總算能稍微提起些精神仔細打量處於他視線正上方的男人--剛毅,陰鷙,滿眼都是仇恨與怒火。此時的虛擬內景忽然因連接不穩定而閃爍,一瞬間真實與虛幻交替加重了李青眼下青黑色的陰影,令他看上去像極了渴望複仇的遊魂野鬼。
或許也沒什麼區彆吧。
蒼溪緩慢闔上雙眼,在女人的虛擬形態裡似乎心態也會變得更為柔軟敏感。
“我答應你。”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