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咬狂徒!
杳無人跡的鬆飛林是狩獵人最愛駐守的地方,不計其數的豹子、麂鹿、野豬和蒼背狼隱身在林中,而其中最常出沒的凶猛野獸是虎,因此不是每個獵人都有膽識到此一遊。、qВ5\
也就是說,不知危險而誤入鬆飛林者,會有一定程度的生命危險……令狐狂的腦中閃過無數個不祥的畫麵。
如果皇甫初雅出了什麼意外,他絕對不會放過西門惡;如果她平安無事,他同樣不會放過西門惡!
幽暗的山林中,細雨果然漸漸變大。
他策馬入林,把馬騎得像流星一樣飛縱,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泥土的氣息鑽進他的鼻間,空氣裡儘是雨水的味道。
雖然還沒有雷響,但應該很快就會下起傾盆大雨。
他焦急的在林裡來回穿梭,希望可以快點發現皇甫初雅的蹤影,他不敢去想,如果她被野獸圍困,她要怎麼脫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樹林裡很靜,除了雨打樹葉和馬蹄飛踏的聲音,沒有聽到半絲呼救聲。
他的眉頭擰成一直線,因為忽然想到以她的個性,即使真落入了捕獸洞裡,大概也不會疾聲呼救。
「皇甫初雅!」他高聲喝喊,高大矯健的駿馬在林裡來回飛踏。
「到底在哪裡?」他暗暗心急,後悔沒有把茶樓裡那兩個人一道抓來帶路。
驀然間,風吹樹搖,他感覺到了異樣。
他機警的勒住韁繩,瞇起精銳的黑眸。
前方似乎有動靜,可能是野獸,也可能是捕獸人,他的手擱在劍把上,隨時準備拔劍。
然而眼前不是野獸,也不是捕獸人,而是忽然跑出一匹白馬,瞬間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是她的馬!
是皇甫初雅的馬!
這表示她人在附近嗎?
他焦急的策馬向前奔去,在白馬旁躍下馬背,將兩匹馬一起栓在樹旁,決定徒步找人。
「皇甫初雅!」黑暗中,令狐狂撥開長草,邊走邊喊。
照他的估計,她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否則她的馬不會在附近徘徊。
「皇甫初雅!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我是令狐狂!」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道悶悶的,要死不活的聲音從他後方傳來。「你總算來了……」
令狐狂軒眉一掀,朝聲音來源處尋去。
比人身形還高的雜草之中埋設了一個超大捕獸洞,看來是專捕大型獸物的,皇甫初雅就坐在泥洞裡,發絲散亂,衣衫沾滿了汙泥,看起來狼狽不堪。
她仰頭朝他看了一眼,幾乎是怨懟的怒問。
「你見鬼的乾麼約我在這種地方見麵?還說不見不散,你是存心整我嗎?」
「先離開這裡再說。」他蹲在洞邊,將手伸給她。
她撇了撇唇,不悅的彆開眼,根本不想看他。「要離開你自己離開吧,我腳扭傷了,走不動。」
她有一肚子的氣無處發,約她見麵又遲到了數個時辰,還指定這個地點,害她跌入捕獸洞中動彈不得,更嘔的是,自己還扭傷了腳,如果他有種,索性爽約就好了,乾麼這時還來?
「扭傷了腳?」這可麻煩了,腳傷不能隨便移動,而現在天色已黑,更不可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下去看看。」
「不必!」她嘴硬的拒絕。
令狐狂已經跳下來了,洞裡塞了兩個人還剛剛好,彷佛為他們量身打造一般……呃,當然不是說他們是禽獸,隻是真的很剛好。
「傷在哪裡?我看看。」看她渾身汙泥,跌進來的時候一定很痛,這都是他的錯。
「你是大夫嗎?」皇甫初雅不領情的哼了聲,菱唇卻因為腳踝的劇痛而有些顫抖。
她不知道像這種時候彆的女人都是怎麼樣子的,或許是哭哭啼啼要人憐惜吧,但她就是哭不出來,隻感覺非常生氣,氣得快腦充血了。
「給我看看。」他不由分說,強行拉住她已經自行脫下鞋襪的腳,看到她的腳踝腫得跟個包子一樣,再仔細一看,她雖然表情倔傲,但蒼白的小臉冷汗涔涔,顯然在強忍痛楚。
「如果痛的話就大聲哭出來,忍什麼?這裡又沒有彆人。」奇怪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竟然是帶著心疼的。
「你管我要不要哭出來?」她沒好氣的回道「這一切是誰造成的?你有資格數落我嗎?」
「數落?」他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
明明是心疼她受苦,這傲得要命的小妮子卻有辦法解讀成數落?娶妻如此,他未來的日子絕不會無聊。
「我早該知道你是在耍我,我一定是鬼迷了心竅才會來赴你的約。」
當她跌進洞裡等了數個時辰,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上了當,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當天色越來越黑,開始下起細雨的時候,她隻希望他還有點人性,會在她被野獸吃掉前來救她。
「所以直到剛剛為止,妳都在詛咒我?」他瞧著她,眼裡閃過幾分戲謔的光芒。
看到她無恙,他又有心情和她抬杠了。
說起來,她也真夠勇敢,如果換做彆的女子,可能已經在這裡呼天搶地或者索性昏厥了吧。
所以他可以確定,她不會是一個朝朝暮暮要他相伴的妻子,如果有朝一日,他要實現他的理想時,他也可以放心的離開她身邊,而不會被兒女情長給絆住。
「少臭美,你有什麼資格讓本小姐一直掛在嘴邊?」她菱唇微顫地說。
發覺她除了痛之外,似乎也很冷,他解下外衣披在她肩上,縱然不能為她驅趕腳痛,也要為她取暖。
「不要想用一件外衣解除你的罪惡感。」她仍舊不領情。
「我沒那麼。」
下雨了,雨水打在他們身上,他本能摟住她的肩,似乎這樣可以多少為她遮掉一點雨水。
她的手指百無聊賴的在泥地上畫著。
「其實……你還沒來之前……我好怕。」
他的心驀然滑過一陣悸動。
「這句話真順耳,妳終於比較像個女人了。」感覺到她聲音裡的異樣,為了轉移她腳痛的注意力,他開玩笑地說。
「小時候,有一次因為貪玩,我和姊姊一起跌到這樣的捕獸洞裡。」她不理他的瞎鬨,徑自說下去,手指繼續在地上畫著圈圈。
「可是當我爹找到我們時,我爹他卻隻拉了姊姊上去,把我一個人留在洞裡,雖然隻隔了一下子,隨後趕來的家仆就拉我上去了,可是那幾分鐘的時間,對我來說,好像永遠不會過去。」
「為什麼隻拉了妳姊姊上去?」他忽然意識到,她在對他傾訴一個很重要的秘密,或許是一件埋藏在她心中許久的心事,未曾告訴過任何人的事。
她的手繼續畫著圈圈,越畫越急。「因為我──不是我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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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越來越大了。
令狐狂震驚的看著皇甫初雅,一句話也無法說。
她不是皇甫寧的女兒?那麼她是誰的女兒?
她的睫毛揚了揚,清澄如水的雙眸對他瞬了瞬,他這才發現,她的眼裡早已蓄滿了淚水。
「那時候我還很小,我仰著頭看著洞外的爹,眼睛裡流露著渴望和獨自被留在洞裡的心慌,可是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徑自抱著姊姊頭也不回的走掉了……」說著,她的心傳來陣陣撕扯揪疼,感覺好像還停留在當年那個時候。「我在洞裡哭了起來,擦掉的眼淚一下子又冒出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一直喊姊姊、一直喊爹,但他們都沒理會我。」
她無聲的啜泣,連哭都很倔強。
結實渾厚的大掌,順著她纖細的背部輕撫,直到她漸漸平息下來,他才問道「妳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不是妳爹的女兒?」
她佯裝不在乎,悠悠的笑道「就在那次意外之後,我娘憂心忡忡的把我叫進房裡,千叮萬囑,要我以後再也不許『帶壞』姊姊了,她說我是她和彆人生的孩子,我爹一直在容忍這件事,他讓我留下來是不想家醜外揚,要我好自為之。」
他的眼光仍然無法從她臉上移開,怔怔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她仰起頭,閉上眼睛,唇邊忽然冒出一抹笑容。
「好笑吧?堂堂的丞相夫人居然偷漢子,偷吃還留下證據,生下了我。」她自我嘲解的說「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和姊姊不一樣,她是尊貴的千金小姐,我隻是一個雜種,一個不知打哪來的野種。」
「我不許妳這麼看輕自己!」他可以想象,她一定受了很多冷落的白眼,那種滋味絕不好受。「其實我跟妳差不多,老頭子從來就不喜歡我。」
「你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不是嗎?」他怎麼可能會了解她的感受,除了像她娘那種極端自私的人,有誰會不愛自己的親腹兒?
沒想到令狐狂冷哼一聲,譏誚地回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妳以為親生與不親生有什麼分彆嗎?」
「當然有分彆。」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你會常明顯的感覺到,他們想把你丟掉嗎?」
他挑起了眉毛。「老頭子不止一次說過,他情願沒生下我,這樣足夠讓妳認同了嗎?」
她才不信。「怎麼可能?」
「當你看一個人不順眼的時候,就算是親生的孩子,也會覺得礙眼。」他定定的看著她,既不悲憤,也不激怒,「皇甫初雅,妳不是世上唯一悲慘的,當妳備受白眼時,妳可以有理由說服自己,因為妳不是妳爹的親生女兒;但當我受到冷落時,我根本沒有理由說服自己,自己的親生爹娘居然不愛我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