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_鏡花水月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八章(1 / 2)

鏡花水月!

意識在飄浮。。qΒ5。\\

身子在半空中載浮載沉,灰霧密密包裹的玲瓏女體仍有些透明,左半邊更隻有流動中的煙塵,連手臂形狀都還沒有聚合。

即使身軀尚未完全凝形,卻已有思緒和五感,美麗的眼眸盈滿秋水波濫,長長的睫下時輕扇.她對於此時看得到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有趣。

隱密的穀底,奇形怪狀的石,流泉聲在耳邊回蕩,碧藍色的天空好遙遠.伸長右手臂,還是連邊也沾不著.

她偏首,在灰霧裡泅泳,當視線轉向側方,她看見一個男人靜靜坐在灰霧外頭的大石上,也在看她。

她踢踢腿,泅得更靠近他,但灰霧囹圄著她,她無法離開這裡,就算伸手想觸摸什麼.也隻能觸到灰霧圍出的界限。

男人的發,好長,滑過他的頸肩,當他盤腿坐著,它們流泄到腳邊,繞了好幾圈。他沉穩如山,長發是傾奔而下的山澗飛瀑,唯一與山泉不同之處在於它是黑墨顏色.

她急於掙開灰霧的束縛.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再不快些靠過去,他又要轉身走開……

“又”?

為什麼是“又”,她認識他嗎?她見過他嗎?為什麼她會害怕他離開視線?為什麼又會隱隱不舍?

“莫急,還不到你能離開的時候。”男人開口,聲音淺如輕風,她在霧裡卻聽得字字清晰,他的目光堅毅而認真,清澄而明亮。“我會一直待在這裡。”

她輕易地被安撫。

我會一直待在這裡。

這幾個簡單的字眼,聽來就像保證。

她聽懂地點頭,不再用肩膀去頂撞灰霧,安分地待在灰霧裡頭,一雙嬌媚的眼,仍是膠著在他身上。

她在他身上看到熟識的感覺,彷佛許久許久前她就已經認識他.

你是誰呀?她用唇形問.始終注視著她的男人,自然沒遺漏噘噘紅唇蠕出的疑問。

“水月。”

水月?她呢喃重複,這兩字,沒有太震攝她,總覺得很陌生.她露出困惑的模樣,唇兒又蠕動你是在等我嗎?

他靜默了一會兒,頷首。“我在等你。”

你等很久了嗎?

“不久.”他淡笑。

喔。她仰頭,雙手雙腳劃動.維持飄浮姿勢,瞧他瞧得很仔細。你笑起來好好看。

“你喜歡嗎?”

嗯,喜歡。她一點也不隱藏自己的心情。

他又微揚一記淺淺笑弧,教她看癡。

他撩袖,露出手腕,緩緩前探。那層她無法撞破的暗灰阻礙,在他指腹靠近下浮生漣漪,修長的指,輕易穿透進來,輕輕梳弄她左頰淩亂騰舞的長發,動作溫柔如羽,像是怕極了碰壞她。她反手捉住那截指,不讓他走,甚至很壞心的想將他拖進灰霧裡陪她,不知是她力量不夠。還是他站得太穩,她的奸計失敗,他依舊在灰霧外,隻有一截手指還在她掌心。

“你儘可能凝聚心神,吸取合息,調勻體內流竄的邪氣,有助於你早日出來。”他說話的嗓音,好似一曲哄人入睡的搖籃曲,說得輕,說得緩,說得無比細柔。

“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他一直在原地沒離開半步,在她看得到的視線範圍內.

偶爾,他會沿著穀豁散步.那頭曳地黑發遠比衣袍更長.拖行在身後,他不綁

偶爾,他會在飛瀑下淨身,她所處的角度太差,最多隻能看到脖子以上的部位,其餘的,全被灰霧擋光,她很遺憾什麼都瞧不清楚.

但他最多時間還是坐在她身邊,噙著淡淡淺淺的笑,聆聽她終於能從雙唇說出來的言語,輕握她好不容易才能采出灰霧的半截柔荑。

約莫數月,她左半邊的軀體完整凝合。

隨著她修成的日子越近,他臉上笑意明顯變多,直到那一日,她才真正發覺他的喜悅。

“時間到了。”他站在灰霧頂端,如履清潭,右手伸展在她麵前,等她從灰霧中反手握住他的大掌,他借力使力,一把將她拉出重重灰色合息,她如初生嬰娃的身子纖細輕盈,飛進他臂膀間,柔軟光亮的黑綢青絲覆蓋住兩人.

她抱住他的頸子.她一直好想親手摟摟他,隔著討厭的灰霧,害她不能如願,而他又那般誘人地在她眼前晃蕩,根本就在考驗她的忍耐力,偏偏“忍耐力”這三字,不包含在助她成形的闇息裡,所以,她沒有,與生俱來就沒有。

原來,他這麼高,這麼瘦,肩膀卻這麼寬闊,身上遺有沒淡淡檀香,味兒好好聞,她深深吸入,感覺熟息。

環在她腰際的手臂收得好緊,豐盈雪胸密密貼在他懷中,她感覺到他略略急促的吐納,更聽見奔騰咋他經絡百骸間的激動。

“你……好像很開心?”她用猜的,因為他沒有放聲大笑,也沒有抱著她轉圈圈,至少一切該有的欣喜若狂他都沒有,可是他和之前她看見的他又很不一樣,總是好淺的笑,變得如蜜濃稠;總是好淡的眸,變得炯然炙熱.

他等她,等了太久太久。

這一盼,何止百年。

“你是我的誰?為什麼會因為我而開心?又為什麼一直在這裡等我?”她偏著腦袋問.她知道自己是凶獸,從一成形那日就知道,她鼻間吸的,是陰沉氣息,嘴裡嚼的,是貪婪不仁,她更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她應該沒有親人朋友,天底下也沒有任何人會期待凶獸問世,他卻守在她身邊,為她眉開眼笑.

他沒先回答她,右手輕翻,變出一襲輕柔衣裳,替她著衣.

她還在等他的答覆,他卻隻專心在替她纏腰帶。明明用小法術就能做好的事,他仍親自動手。

“水月——她本想催促他.喊了他的名,柳眉就先皺起來。“你不叫水月,你應該叫……叫……”咦?方才腦中閃過兩字,快得她來不及捕捉就一溜煙消逝掉,是哪兩字?

月……

她正努力壓榨著記憶,思緒卻被一陣鈴鈴聲打斷。

他手中有串金色鈐鐺,清脆鈐兒被風搖響,他屈膝,讓她單足踩在他膝上,緩緩將鈴鐺係在她腳踝。

“這是?”

“你的。”鈐鐺.確實足她先前戴在踝上那串,他在幕阜國拾回它.

“我的?”她沒印象,她對之前的事,完全沒記憶,可是她喜歡這串鈐鐺,叮叮咚咚的聲音真好聽,她蹬腳,讓它搖得淩亂,她的笑聲也隨之越發爽朗響亮。他緊盯她輕快燦亮的芙顏,不願挪開眼,她也看見他在看她,螓首偏著,唇兒咧得更開。細細雙臂纏回他頸後。“我的?”

他聽懂的,明白前一個“我的”是鈐鐺,後一個“我的”,是指他。

雖然她尾音高揚,帶著疑問,眼眸卻很清澈。

“你的。”

水月。

她的.

除了名字之外,她對他一無所知,但她心裡卻也沒有任何不安.他身上有股慈悲的味道,待她又是無微不至、細膩體貼,教她明白,他說什麼也不會傷她絲毫。

雖然全盤信任他,她對他仍是相當好奇.

她是凶獸,他卻不像是另一隻凶獸,不是同類,為何結眾?

她時常會冒出使壞的念頭,驅使她去做些破壞安寧的事.就像血液裡鼓噪著邪惡,又或是哪幾隻不識相的小妖以為她是不小心誤闖深山林內的小美人,想欺負她,她的反擊非常不留情,誰敢惹她這隻新生凶獸,也得有必死的覺悟才行!

那時的水月,會輕輕將手搭在她肩上,淡淡一句“不可以”,她渾身上下的凶焰就會儘數熄滅,不管當時她有多想將招惹她的混蛋撕成肉條,所有惡念皆化為烏有,讓她僅用紅唇輕啐混蛋逃竄的背影,乖乖挨回他身邊,任他以長指梳理她的長發,像安撫一隻貓兒般.

她的壞,他包容,但不放縱.

有時,他總會不經意喃喃道你這性子,還真是全然沒變。含笑的模樣,教她分不出是貶是褒。

他好似很認識她,她喜愛的食物、慣有的習性、處理事情的缺乏耐心,他全都一清二楚,仿佛他讀透過她的心——用他那雙漂亮清澄的眼眸.

她好幾回光是瞧著他的眼,就會不由自主地臉紅,開始在意起從他眼中看見的她,好看嗎?他會喜歡嗎?還是他覺得那日在山裡遇見的雌虎精長得比她美?

她開始會思索這些奇奇怪怪的事。

她開始討厭自己看起來有點凶凶壞壞的眼神.

她開始在意他將眼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長短,若長,她會開心好半天;若短,她就會滿天烏雲。

“彆胡思亂想。”他一掌輕拍她額心,將她滿腦子打轉的怪想法打斷。

她咬著桃子的紅唇噘高高的,按著額心柔了柔.

看吧看吧,她明明什麼都沒說,他卻像全數明白,不然哪知道她在胡思亂想著她覺得他的唇看起來秀色可餐?

水月原本凝笑的眸,不著痕跡地挪望天際,唇角淡淡抿著,麵對她時卻又恢複笑意。

“我去取水給你暍,彆亂跑。”說畢,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乾嘛這麼麻煩,用這樣不就行了?”她一手圈成瓶狀,一手以掌心去盛,圈成瓶狀的手往前傾,水便浙瀝嘩啦倒出來。

這種小法術,連她都會,哪用得著他去取水?

等會兒他回來,非得笑笑他不可。

她邊喝水,邊期待著水月回來,耳邊突然聽見細細碎碎的交談,聲音很小很小,像在洞袕裡,還有回音.

她彎身尋找聲音來源,鼻前先嗅到鼠蚤味,循著蚤味而去,在一處腦袋大的土洞裡發現一群灰色鼠精圍著一顆果子,你一口我一口分食著它。

洞不深,有光線透入,鼠精咀嚼著果肉時,肥軟軟的婰不住地左右搖晃,吱吱喳喳聲此起彼落。

她是凶獸,聽懂鼠語並非難事.反正等水月回來也等得很無聊.姑且聽聽它們在喳呼些什麼。

唷,鼠輩遺會滿嘴之乎者也、咬文嚼字呢.

一群山之首,曰天山,終年光明無夜,雲霧湧生,為撐天之柱,邪氣不侵、妖魔不入。其上多金、玉,華草茂盛.有獸焉,羽五彩,啼聲亮,其狀如雞,名曰玄鳳。靈江出焉,西流注於蒼水,其中多珠貝、多蛟龍.神月讀居之,出入皆有光,性慈悲——”

“錯錯錯!”連三錯,伴隨著嘖嘖有聲的鄙夷,一隻肥鼠精煞有介事,搖著尖指和長尾巴,兩邊腮幫子動得飛快。“天山沒有神啦!”

“對!天山沒有神!天山沒有神!”有其他鼠精附和.

“怎麼沒有?明明就有!”方才念滿一長串的瘦鼠精嗆聲,“群山之首,曰天山,終年光明無夜,雲霧湧生,為撐天之柱,邪氣不侵、妖魔不入。其上多金、玉,華草茂盛。有獸焉,羽五彩……”它又要重念一次。

“剛才念過了啦!”其他鼠精群起噓它。

“我就快念到重點了啦!”乾嘛打斷它?蓄胡的腮幫不斷顫動,露出雪白的兩顆尖牙。“羽五彩,啼聲亮,其狀如雞,名曰玄鳳。靈江出焉,西流注於蒼水,其中多珠貝、多蛟龍.神月讀居之,出入皆有光,性慈悲——你們聽你們聽,有神月讀居之,天山有神吧!”它可是有真憑實據的!

“神月讀早就死了!”肥鼠精喊一句。

“對,神月讀早就死了!”其他應聲鼠跟一句。

“天山現在沒有神!”

“對,天山現在沒有神!”

“而且天山也不是終年光明無夜,天山一直在下雨!”

“對,天山一直在下雨!”

瘦鼠精挺直腰,站出來。“胡說八道,書上明明就說——”

肥鼠精一屁股撞過來,將瘦鼠精撞開,吱吱直笑.“神月讀死掉了!神月讀死掉了!”肥鼠精旋轉幾圈,又拉起瘦鼠精,學起人類唱曲兒的身段,嗓門尖細地說道一五百多年前,天山之神突然失去蹤影,有人說,天山之神被替凶獸窮奇複仇的渾沌、檮杌、饕餮合力誅殺掉——”

鼠群裡,四隻灰鼠跳出來,一隻頭上戴起侞白色果須演天山之神,一隻腦門插兩根枯枝演渾沌,一隻以泥將臉塗黑扮檮杌,一隻嘴裡塞滿食物,扮的自然是最貪食的凶獸饕餮。三隻假凶獸,追打著一隻假神,鼠爪鼠尾全派上用場,殺得吱吱作響,假神兵敗如山倒,被假渾沌以假角戳中婰,又被假檮杌連踹好幾腳,最後一擊致命傷由假饕餮高高躍起,再重重壓下,撞得假神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手腳怞搐。

“我們為窮奇報了血海深仇!窮奇呀,你可以瞑目了——”三隻假凶獸激昂地擁抱,以告同伴在天之靈,說完,哭得浙瀝嘩啦,凶獸情誼,教人動容。

她在洞袕外,看得津津有味.這一群鼠輩的動作表情都相當滑稽誇張,明明演的是血腥廝殺,在她眼中就是場爆笑鬨劇。

“所以天山沒有神了!所以天山一直在下雨!”肥鼠精做出最終結論。

“這是真故事還是假故事呀?挺有趣的。”看戲的她,忍不住插嘴.小洞袕裡,十來顆亮晶晶的圓圓鼠眼全瞠大顱她,由驚訝變驚恐。

吱!吱吱!

“有人有人有人有人——”

“被發現了被發現了被發現了——”

“快逃呀快逃呀快逃呀——”

一溜煙的,洞袕中的鼠精跑得不見蹤影,全鑽進她瞧不見的洞袕深處。

“喂!小老鼠!我還沒聽過癮哪!”

喂!小老鼠!我還沒聽過癮哪!喂!小老鼠!我還沒聽過癮哪!喂!小老鼠!我還沒聽過癮哪……隻剩她的聲音遺不斷回蕩.

啐,跑太快了吧!

那出誅仙戲曲.吊足她的胃口。

什麼天山之神月讀,凶獸窮奇、渾沌、檮杌、饕餮,令她產生莫名的興致,尤其是“月讀”兩字。好熟哦,怎麼好像曾經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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