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叫君楚泱啊?好風雅的名字,真襯他的氣質。我們這兒的人,大半都受過他的恩惠,卻不要我們報答,他的侍僮說,要報答,代他好好照顧你就行了,他真的很關心你哦。」
好一個關心!
當初她為他受傷時,他也是衣不解帶,守候終宵,可是當她成了他眼中危害世人的禍胎時,他還不是眼也不眨的「替天除害」!
既然當初可以狠心致她於死,如今又何必再矯情關懷?
她一點都不稀罕他虛假的溫柔!
一把無名火竄燒上來,壓抑了三年的怨恨全湧上心頭。「他現在人在哪裡!」
「走了好幾天哦,依腳程估算,現在應該在下一個城鎮…」話還沒說完,火紅麗影已如疾風般飛掠而出。
又是一個萬籟俱寂的深夜…
君楚泱躺在床上,輾轉難以成眠。
今夜,心緒特彆浮躁,怎麽也平靜不下來,仿佛…有什麽事將要發生。
他的直覺一向極準,未曾有過失誤。
難道…是問愁!
心下一震,驚覺空氣中隱隱浮動的暗香,正欲掀開床帳起身時,纖白素手探入,俐落地點了他的穴。
床帳緩緩撩開,露出一張嬌妍絕俗的容顏。
「問愁!」是她!乍見那張日夜牽掛,惦念縈懷的嬌顏,他幾乎無法置信。
她終於肯主動來見他了。
「心虛嗎?」媚容俯近,帶著妖豔魅惑的風情,在他耳邊輕吐氣息。
「問愁…」他耳根微微泛紅。「不要這樣,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麽?你們這些正人君子最擅長的解釋嗎?」
「不是。」他無意解釋什麽,想訴說的,隻是他的思念。
「哦?」尖細優美的下顎抵靠在他胸前,黑瀑一般的長發散落枕畔,與他的發親密融合,不分彼此,形成一股屬於男人與女人的曖昧信息。
她整個上半身,幾乎是全然的貼靠在他胸膛,他能清楚感受到屬於女子的水媚身段,流動的空氣,逐漸火熱起來。
「問愁,你…」他看出她神情不大對勁,她笑得太過嬌媚,太過…妖豔。
「彆怕,我不是鬼。」水般柔膩的嬌軀纏偎若他,纖素長指挑撫他清雅俊秀的麵容。「還是…我沒死,讓你太失望?」
他歎息,受不了她鮮明尖銳的諷刺。「我知道你不會死。」
「也對,總得給你一點機會補償。」她嬌笑,仰首吮弄他的唇。「毀約背信的薄情郎,居然也會交代彆人關照我,怎麽?良心不安,覺得有愧於我嗎?」
君楚泱輕抽了口氣。「問愁,你彆…」
放肆的小手,竟探入了他的中衣底下撫弄!
「彆?你以為你還能命令我嗎?」不了,再也不了!曾經,她什麽都聽他的,隻要他一句話,她從不違逆,可她換來的是什麽!是他無情的誅殺!
她再也不要這麽委屈自己了,她要做她想做的事,就算他會恨她,那也無所謂了。
「你這個人,太過光風霽月,道貌岸然,知道我有多討厭你這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嗎?」彷佛更襯出她的濁穢,讓她看清她有多配不上他…
然而,可笑的是,當初,她便是戀上了他的清逸聖潔。
她的神情太過狂亂,君楚泱憂慮地看著她。
「為了天下人,你可以犧牲自己,也可以犧牲我,而且連猶豫都不曾。於你,我始終被擺在天下蒼生的後頭,你待天下人悲憫仁慈,卻獨獨待我殘忍無情,君楚泱,你這到底算是慈悲還是殘忍?是多情還是無情!」
君楚泱啞然無言。她沒說錯,他確實曾經想要犧牲他與她的幸福,去換取武林的寧靜祥和,不曾猶豫過。
他的沈默,激起了她一腔狂怒。
「所以我恨!既然你是為了天下人而不要我,那我就殺儘天下人;你不要我,我就偏不如你願,我要你記我一輩子,就算是恨之入骨都好!」說完,她一把扯開他的前襟。
「問…」他啞然失聲。衣裳一件件地褪去,清雅的白與火豔的紅一一飄落;在地麵糾纏疊合,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她寬衣,卻是第一次,將她全無遮掩的嬌軀儘納眼底。
細致無瑕的嬌胴,欺霜賽雪,在微弱月光下,泛著溫潤誘人的光澤,她一躍身,跨坐在他腹間撫蹭,燃起的火熱,無法抑止。
君楚泱這才意識到她是認真的,慌忙道「問愁,你彆胡來.」
「胡來?是啊,你高風亮節,這對你來說,叫做『胡來』,我就偏要毀掉你的自命不凡!」
毫無預警下,屬於男性的火熱,貫穿了她的純潔。
他微一啟唇,愕然失聲。
痛,是她唯一的感覺。
但她並沒有退縮,堅定地迎向他,重複著原始的,摩擦出的狂纏烈焰,決意焚燒他。
「彆…」男性的本能,令他不由自主地輕喘出聲。「問愁,停下來!」
「我偏不!」每一次移動,都是撕扯身心的痛,但她不在乎!「知道了嗎?君楚泱.這輩子,我們都扯不清了,嗬、嗬嗬…」
她在笑,眼底的淚光卻背叛了她,閃動著悲切。
「你不要這樣,問愁!」他看在眼底,心是說不出的疼,可身心俱創的她,早已感受不到,他遲來的憐惜,再也入不了她的心。
「清華自守如你,無法忍受沾染我的氣息,是嗎?你也明白,那種身不由己的怨恨與痛苦了嗎?我要你也嘗嘗,當時我所受的!」
君楚泱閉上眼,不忍迎視她狂亂受傷的眼神。
他已經連看她一眼都不願了嗎?
親密有什麽用?靈魂無法契合,她終究,還是被排拒在他的心門之外…
像要發泄什麽,她藉由狂亂的,去宣泄再也承載不了的淒傷,直到散儘最後一絲力氣,麻痹了痛楚,她癱倒在他身上。
他的胸懷,仍是這麽的溫暖…
為什麽三年了,她還是割舍不了對這股獨特氣息的眷戀?
不允許自己再沈溺其中,她強迫著自己抽離,旋身穿回衣物。
「問愁,解穴。」在她離開前,他開口喊住她。
解就解!她不信他還能對她怎樣,再毒死她一次嗎?
受封的穴位一解,他披衣下床,來到她麵前,取下了掛在頸間的飾物,放入她手中。「這,給你。」
那是一塊深墨色的上好古玉,上頭浮現渾然天成的八卦圖,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問愁怔愣地看著掌中之物。
這算什麽?恩客對青樓伶妓的打賞嗎?
他在報複,告訴她,她不過是讓自己當了一夜的妓女!
他終於有了情緒,明白什麽叫憤怒,不再慈悲為懷,秉持寬恕包容的高尚情操了!
這原是她的目的,她該感到快意的,可為什麽…心卻是那麽的痛…
「君楚泱,你夠狠!」他總是最懂得如何傷她,才能教她千瘡百孔,生不如死!
一旋身,她悲憤而去,而他,挽留的手僵在空中,她卻沒瞧見。
幽戚的長歎逸出唇畔,君楚泱對著空氣輕喃「問愁,你又想偏了…」
離去後的問愁,沒方向的拔足狂奔,直到胸口窒痛得再也喘不過氣,才停下來。
「啊…」她狂亂地仰天嘶吼,宛如負傷的野獸,直欲吼儘肺腔裡的空氣,也吼出鮮血淋漓的愴痛。
他恨她!她羞辱了他的男性尊嚴,也撕毀了他溫柔的性情,成功地讓他恨她了…
為什麽這樣的認知,會讓她痛不堪言,無法承受?她不該在乎的啊,她恨他,早在三年前開始,不是嗎?
可是…她又為什麽會恨他呢?
是因為付出太多,愛他太深,所以才恨他的絕情。
如果不愛,又怎會恨?如果不是愛得太深,又怎會恨得椎心?
直到今日,依然恨得深沈,背後所代表的涵義,是至今依然愛得慘烈,無法忘情哪!
「楚泱…」顆顆晶瑩淚雨,滑落玉頰。
其實,這三年之中,她對他的愛,從未少過分毫,隨著歲月的流逝,更為深刻的思念縷入骨血,她隻是用著太多的恨,去壓抑。
直到由第三個人口中,再一次聽到這個在心中埋得太深的名字,便再也抑止不住狂湧而出的相思情潮。
於是,她前來尋他。
為的,從來就不是怨恨,她隻是想他,好想好想見他…
失去了他柔暖的懷抱護憐,這三年來,她沒有一夜睡得好,每每由夢中驚醒,總是瞪大著眼,無眠至天明,於是,她學會了讓自己累到不容易醒來,如此才不會在夜裡驚醒時,淒茫得不知何去何從。
她,還是習慣他、眷戀他。
所以,她親近他、與他纏綿,霸道地掠取她想要的溫存、她熟悉的氣息,補足三年當中的空虛,並非真的存心要羞辱他。
沒有一個女人,會拿身體去報複,她隻是太倔太傲,不肯向自己承認罷了。
沒有他的日子,她熬得好苦、好累,盼了三年,飄泊滄桑的心,等的隻是他的收容啊!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傷她,而她也同樣的傷了他,就像他當初所言,他們若聚首,將隻有數不儘的重重災劫與傷害…
堅持了三年的恨,在這一刻變得毫無意義,如果沒有他,她活著還有什麽用?她這一生所求,也隻是他能愛她而已啊…
如果可以重來,她好想回到他身邊,就算…就算他還是要她死,她也無所謂了,隻要…能夠死在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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