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手,臉上發白似的鐵青。
那是張手術同意書,同意她以手術的方式拿掉肚子裡的小孩。「你怎麼有這個東西?」在她一向的傲氣裡,如今有了些許懼意。
「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拿了我的印章,又偽造我的簽名,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翁曉歡去做人工流產的醫院,正巧他高中同學在那裡當實習醫生,一年前的同學會,同學問他為什麼要拿掉孩子,事情就這麼讓他給知道了。
他永遠難以忘記當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被謀殺掉的時,他的心情是如何的悲痛和怨恨。
「而你竟然可以忍耐這麼久不揭穿?」她這才知道,他看似溫和的個性,其實有多麼陰沉。
「當時還年輕,我又正在當兵,我可以體諒不想要孩子,我以為我們還有機會重新來過。」他很冷靜,該氣該怒該悲的早已發泄過了,這時候談起這件陳年舊事,就像是在談論不相乾的人事。
「難怪無論我怎麼討好你,你都不願意去你舅舅安排的高科技公司上班,寧願去做個賣車的,你是故意氣我,故意讓我在彆人麵前抬不起頭來!」心虛隻是短暫的,她轉而有些氣憤難平。
韓定以的舅舅正是建隆集團的高總經理,他的母親雖隻掛名建隆的董事,卻握有建隆百分之十的股權,他父親雖不是商場上的名人,卻是某國立大學的校長。
韓家人行事一向低調,從小兩兄弟在家人的不願宣張下,除非是至親好友,否則連死黨同學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出自名門。
直到和翁曉歡有了親密關係,他為了向翁曉歡求婚,才向她坦白他的家世背景。
「三年多了,我為我們之間做過努力,也一再給彼此機會,很可惜仗峙著我愛,將我的愛踐踏在地,根本不是真心愛我,隻是看上我的身分地位,隻是貪圖當韓家的少奶奶。」
「貧賤夫妻百事哀,光談情說愛就能有飯吃嗎?我要的是權力及名望,我不要被彆人踩在腳底不過一輩子!」雖然說得咬牙切齒,她還是保持著最佳風度,沒有歇斯底裡,沒有哭鬨喊叫。
他嘲諷似的笑著,「賣車子有什麼不好?也是正正當當在做生意。」他當時的確是故意要和她唱反調。她一向的高高在上,絕對無法忍受先生是個業務員。
「我現在也發現賣車子沒什麼不好,你賣的是進口高級車,身邊接觸的全是名人小開,況且你還把車子賣得有聲有色,很多大人物還得和你攀交情。」
上次她就見識到xcr600的魅力了,要不是杜百聖,她也拿不到貴賓級的邀請函。
「那又如何?回心轉意想要愛我了嗎?」
「我不要離婚,就算我眼裡從來沒有你,也不允許彆的女人占有你,更不允許你的眼光從我身上轉移,我要你一輩子看著我、愛著我。」她要他的癡情,她要他像以前一樣寵愛她,更何況他還有上億的身價。
「這又是何苦?這樣的生活隻有痛苦沒有快樂。」
「看著彆的女人來搶我的丈夫,我更不會快樂。」她怎能將輕易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
「要多少才肯離婚?」
「看來為了那個不起眼的女人,你是決定豁出去了?」
「彆批評她,這是我們兩人的事。」
「五仟萬。給我五仟萬我馬上簽字。」
她這樣子的開口要求,讓他僅存的一點夫妻情份消失殆儘。「我曾經這麼愛,卻這樣踐踏我的愛?」當初他到底喜歡上她哪一點?他問著自己,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執著在哪一點上?
「不答應?!」她問。
「不答應。」他肯定。
「那好,我也不希望你答應。」所以她才獅子大開口。
「--」
「我決定將你綁在我身邊一輩子,不管你還接不接受我,我決定要開始愛你了,我不要彆的女人占有你。」
「說愛就愛,有這麼容易嗎?」他動怒了。
「你能輕易愛上彆的女人,我就不能輕易愛上你嗎?我是韓太太,我婆婆是建隆集團的董事,我公公是大學校長,我先生的外公還是建隆的老董事長,這一切的事實都不會改變。」
她宣示完她的所有權,才帶著勝利之姿離開書房。
他頹然跌坐在椅麵上。他到底該怎麼辦?
想起童言真總是愛笑的圓臉,此刻他還能感覺到她暖呼呼的溫度;為了她,他不能就此放棄。
苦思許久,直到天亮他都未曾再入睡,黑眸燃起閃耀的光芒,唇畔有了勝利的笑意,心裡已經有了算計。
梅雨的五月天,綿綿的雨絲直直落,大麵的透明玻璃籠罩上一層霧氣,隔開店裡店外的人。
西餐廳裡流動著山雨欲來的風勢,兩個女人麵對麵而坐;一個高傲的瞥視,一個有些不知所措。
「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離開我老公?就算我求,開個價吧。」翁曉歡語調雖柔軟,盈盈的目光卻飽含控訴。
童言真吸了一口果汁,思量著該如何用字遣詞。
看著眼前美麗動人的翁曉歡,她瘦高的體態,一頭飄逸長發,長長的眼睫眨了又眨,顯得有些楚楚可憐。翁曉歡不僅美,還有種清冷的氣質,就像三月的春天,濕冷中帶著陣陣涼意。
童言真歎了口氣,「不用求我,應該去求韓定以的,如果韓定以不喜歡我,即便我想介入也不可能。」
翁曉歡經過修飾的柳眉挑了挑,狠狠瞪視著童言真,恨不得當場來個撥婦罵街,直接賞童言真兩個巴掌。可是不行,她的形象、她的教養,怎法讓她在大庭廣眾下做不出這樣失控的事。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何苦當個第三者破壞彆人的家庭?的條件這麼好,好男人也到處都有,就放過我的定以吧!」翁曉歡何曾這樣低聲下氣過,隻不過眼前的情勢讓她隻能低聲說話,軟言軟語若不行,再來另謀對策。
童言真抿了嘴,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局麵;雖然心裡早有準備,愛上韓定以早晚得麵臨這難堪的問題,隻是想歸想,當真的麵對了,她還是慌了。
「女人是不該為難女人,我從來沒想要為難,所以找韓定以談吧,他想和誰在一起,由他決定好了。」乾脆把責任推給他。她向來不擅言詞,怎麼說得過才識豐富的翁曉歡?
翁曉歡忍下滿腹的怒氣。顯然她太小覷了眼前的女人,以為第三者看到元配,都應該嚇得膽戰心驚,不然也該像被當場活逮的小偷,怎麼童言真還能不當一回事?!
翁曉歡斜睨童言真。論外表,童言真隻算是清純可愛;論身材,嬌小的童言真決沒有她一六八身高來得標準;論才能,她音樂美術文學的天份絕對超過當個業務助理的童言真。
怎麼看怎麼想,都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被一個樣樣比她差的女人給打敗?看來韓定以隻是一時鬼迷心竅,絕不會當真喜歡這個平凡無奇的女人。
「難道不知道,男人隻是愛偷吃,因為偷吃有種刺激的塊感;等他們滿足了新鮮感和好奇心之後,就會回到安定溫暖的家,最後還是會落得被棄的命運。我看還是提早放手,免得將來傷得愈深。」
那個家還溫暖嗎?若溫暖的話,怎麼會將一個男人折磨成如此易怒及憂傷?
童言真無奈的苦笑。「翁小姐,我不知道韓定以是不是大部份的男人,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該怎麼辦,我隻能說一切看韓定以的決定,他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他要回到身邊,我絕對舉雙手祝福;他若不回身邊,就算沒有我,他還是不會回去,所以……」她站了起來,從皮夾裡拿出五百元擱在桌上。「我很抱歉。」還是快快走人,免得招架不住翁曉歡的唇槍舌劍。
翁曉歡眼看談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女人一點都不把她放在眼裡,她氣得握緊桌上的水杯。「童言真!我好話說儘,難道就這麼不要臉嗎?!難道就非搶彆人的丈夫嗎?!難道不怕我控告妨礙彆人的家庭嗎?!」
這狀況似乎有點像八點檔的肥皂劇了,也比較合乎大老婆的嘴臉,太過冷靜,戲要怎麼唱?
童言真撥了撥額上的劉海,有些無可奈何。「如果罵我能讓心裡痛快些,那就大聲的罵沒關係。」她說的可是出自肺腑,一點也沒有矯情。
童言真不是不在乎翁曉歡的句句犀利,隻是她也無法反駁翁曉歡指控的事實。雖然她沒有搶她丈夫,雖然她跟韓定以之間還是清清白白,但她深愛著韓定以的一切,所以她隻能逆來順受翁曉歡對她的辱罵。
「--」翁曉歡氣炸了,不顧淑女的形象,手上的水一潑,淋了童言真滿頭滿臉。
餐廳裡的人都對她們行了注目禮,站在一旁的服務生也不知該不該出麵勸阻,幾個服務生互相觀望著,但終究沒有人敢向前。
童言真拭了拭被水浸濕的雙眼。心想真的很八點檔呢,該有的步驟都有了。她是要回敬一杯水給翁曉歡?還是像小狗一樣甩甩頭上的水,然後轉身就走?
翁曉歡對自己的失控有些怔忡,楞楞的看著還拿在手中的空水杯。
「要不要再給我兩個巴掌?這樣我比較能安心的走人。」還是照著劇情走比較好,至少童言真覺得這樣比較能讓自己心安理得。
翁曉歡水杯往桌上重重擱下,發出當的一聲,人也跟著站起來。
幸好水杯沒破,童言真在心裡想著。真的要出手嗎?她雖然想充好漢,但是皮還是得繃緊點,免得兩巴掌下來,她成了麵包超人。
「讓我打了,才好去向定以告狀?童言真,彆太過分!自以為得到他的喜愛就能為所欲為!今天他的配偶欄上還是我的名字,我就有權利要回屬於我的男人,我不會讓坐享其成,平白的接收我的一切!」
童言真眼睛溜溜轉的看向四周,尷尬的想堆起笑容,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她一點都不想把事情弄得這麼難堪的。
「翁小姐,我不會告訴韓定以有關今天的事,這點放心。」童言真彎身鞠躬。「那我先走了。」她無法再忍受這樣的廝殺,話會愈說愈難聽的。
「這女人心腸怎麼這麼惡毒?我好說歹說,隻不過要可憐一個被搶走丈夫的女人,還擺出一副勝利的嘴臉!」翁曉歡拉住童言真的手臂,下讓她就這麼離開。
看著自己一身的狼狽,童言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翁小姐,冷靜點。」
「冷靜?!換來當我這個角色,看會不會冷靜?!」潑辣、使狠、可憐、哀求、威脅、利誘,什麼招數翁曉歡都使上了。
「對不起!」童言真掙脫翁曉歡的箝製。「我真的很抱歉。」她快速的跑離餐廳。
急急忙忙跑出餐廳,她才發現天空正下著細雨,而她卻沒有勇氣再走回餐廳拿雨傘,就這麼淋著吧,剛好將她的一身狼狽給衝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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