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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很明顯地,梅舒心對她手上的關刀視若無睹。

「誰跟你手挽著手引我們距離少說有三大步!」

拍開梅舒心圈抱而來的熱絡雙手,程咬金沒空閒陪他磕牙敘舊,雖然方才的火氣被梅三的婚姻鬨劇給打斷,但她可沒忘記此趟殺上梅莊的目的。

「今天我也不是來同你談天說地,你膽敢輕薄我家銖兒,說什麼也饒不得你!」

糖關刀揮來虎虎生風,真有幾分架式。

「輕薄?我?」

「不是輕薄你!是你去輕薄她!」沒聽清楚梅舒心句子裡的停頓,她還以為是他誤解了她的語意。

「我輕薄她?」梅舒心眯起眸,瞥了瞥躲在程咬金身後的程銖,食指在下顎搓搓弄弄。

沒這個印象呀,聽說男人睡死了可沒有半分威脅性,想使壞也沒能力吧,所以他不太可能在睡夢中胡亂毀了姑娘家清白。再說,他也沒有什麼發泄過後的疲累或歡暢感覺……眼睛瞄回程咬金因怒氣而紅豔的容顏。

「咬金,你若說我輕薄你,我還相信。」結論。

杏眸怒瞪,「你以為這樣說我會高興嗎?!」

「你不用太高興啦,稍微滿足一下就好。」梅舒心還真以為程咬金在詢問他的意見。

程咬金向來以男裝打扮在糖商間周旋,一方麵談起生意來不會因女孩子身分而綁手綁腳,另一方麵也是方便含玉和吞銀偶爾的串場,才不至於露餡——不過在梅舒心麵前,她是女娃娃的事實早已不是秘密。

全怪好些年前他的一盤醉仙釀梅酸,三顆下肚就讓她醉得不省人事,一覺醒來,不僅瞧見自己被剝得隻剩胸前一小塊破布似的兜衣,躺在陌生的廂房內,更嚇壞她的是梅舒心同樣衣衫不整——據他說,她吐了他一身,弄臟了彼此,他隻好委屈的替她寬衣,前提是,他不知道她是姑娘家,也是在脫儘了她的外褂才驚覺自己逾越。

騙人!那麼他那時笑得那麼瀅做什麼?!程咬金壓根不信他的說辭!

雖然他萬般保證她的清白無損,卻也因為這事,讓她有了把柄在他手上,飲恨呀!

「無恥之徒——」

「咬金,你該對我多些信任,想想,當年你衣衫不整地送進我懷裡,我都能讓你全身而退,你怎麼會以為我會對銖兒出手?雖說銖兒模樣俏麗,但在我眼中絕對不及那時的你嬌媚半分,這樣,你還不信我嗎?」他壓低聲音,似哄似騙。

這幾年來,這種聲調程咬金不知聽過幾千幾百回——因為他每次搬出舊事堵她的嘴時就是這副嘴臉、這副口氣!

「你以為對一個被男人瞧光了身子卻還不能讓那男人失控的女人,這話是讚美嗎?!」她咬牙,惱怒又羞赧的紅彩總是在他翻舊帳時浮現臉龐。

梅舒心笑道「這句話若是出自那時的你,我保證,你現在已經是我梅莊的人。」他想,那時的他會直接撲上去,對她做出不如的惡行。

「你想都彆想!」程咬金大喝一聲,糖關刀直直朝他腦門劈去!「無恥!無恥!無恥!」揮揮揮、砍砍砍。

「你到底是在罵以前的我無恥,還是現在的我無恥?」

「我連你未來一塊罵進去!」先是招惹她,後又招惹銖兒,誰曉得他將來會不會再招彆隻蜂、引另隻蝶?!「今天,我非得要替銖兒討個公道回來!」

「主、主子,您彆這樣……銖兒不要公道了,您彆砍了!」程銖才喚完一句,立刻被程咬金往旁一推,又摔進梅嚴臂膀間。

「你彆插手,這家夥無恥地吮了你的胭脂,我就砍了他的嘴做補償!」程咬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像察覺良人出軌而磨刀霍霍的妒婦。

「隻替她討公道,不替自己討呀?」梅舒心習過一陣子的武藝,麵對程咬金的橫砍直劈顯得輕鬆自若。「我覺得你比她更有資格向我討公道。」畢竟她被他輕薄過的部分應該比較多吧。

「那就一塊討!」殺殺殺殺!彆跟他客氣!

幾名護主心切的梅莊護師紛紛衝上前,卻在梅舒心的目光暗示下停止妄動。

他的眼神在說著他正在享受一場打情罵俏的娛樂。

程咬金幾回攻擊,將梅舒心逼到了扶手椅上,他才坐定,糖關刀隨後而至,正抵在他鼻尖。

「看你還往哪跑!」哼哼。

梅舒心隻是意味深遠地笑,似乎對她的洋洋得意感到有趣,突然他伸出舌,朝糖關刀一恬——

「好甜。你知道我不愛吃糖,還送這麼一大把畫糖關刀給我,我消受不起,隻能辜負你的好意。」兩隻長指微微推開糖刀,因嘗甜而輕蹙的眉峰仍讀得出梅舒心的好心情。

「再要嘴皮子無妨,等會兒你還笑得出來我就隨便你!」程咬金氣他那副天塌下來也壓不死人的態度,更激起她劈人的決心。

「隨便我怎樣都行?」梅舒心被挑起了興致。

「對!」

「傻娃兒。」梅舒心再度接過逼向前的糖關刀,壓根不將它視為凶器。「你可彆以為我隻會討些小甜頭,或是叫你在梅莊為仆三、四個月,抑或磕三個響頭,喊著親親哥哥來聽聽就了事。我會直接叫你到我床榻上躺平,容我……上下其手、為所欲為嗬。」最後那個「嗬」可是紮紮實實吹拂了一口熱氣到她耳裡,引起程咬金一陣透骨麻顫。

對,她所認識的梅舒心一定會這樣做!

彆看他一臉天真無邪外加溫文儒雅,實際上這男人一肚子壞水,總是在談笑之間將不順眼的家夥給攆除掉——重點是明明是他出的壞主意,卻還能讓被他除掉的家夥對他磕頭謝恩,感念他猶如泛濫江海似的恩澤,嘖!那些人是全瞎了狗眼嗎?!難道不知道梅舒心不過是一顆包著糖衣的毒藥,前頭嘗嘗還覺得甜嘴甜心,到後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敢打賭,這男人的心腸剖開來一定是黑的!

不然怎麼每逢冬月,城裡與梅莊對立的商行就戰戰兢兢,大夥都擔心極可能熬不過寒冬就被梅舒心給搞垮了!虧他模樣生得極好,可是要找他的優點還真是難上加難,像她,認識他數年,卻仍覺得他差勁。

「彆發愣。」長指彈上她的額心,微疼輕輕泛開來,震回了程咬金的心不在焉。真不乖,在麵對他時還神遊太虛,被她忽視的感覺很差哩。「快些,我還在等著你下一步動作,好早點達成『隨便我』的種種處置。」嗬,真教人迫不及待呀。

「你……你怎麼會無恥到這種地步?!」程咬金畢竟是小姑娘,臉皮的厚度難及梅舒心半分,漲紅的臉蛋因他惡意的哄誘而更加赤豔。

她真想一刀砍死他,可萬一砍不死反而落在他手上,他會如何整治她?這男人不知道什麼叫君子、什麼叫禮節,從小到大一定沒人教過他,所以她的下場應該會很——不不不,光用想的就教她怯懦不已,如果砍得死他,她就不用吞了這麼多年的窩囊氣……

「咬金,快呀。」快些讓他擁有蹂躪她的資格吧。梅舒心鼓勵著她。

「我……」他的聲音真像催魂鈴,好似在催促著她往死路裡鑽。他明擺著知道她對於勝負沒有半點信心,卻硬踩著她這點痛處,欺負人欺負到底。

「來嘛。」梅舒心使出甜嗓,巴不得她快快一刀砍過來,然後他好如她所願地「隨便他」。

「無恥!」關刀投擲過來,沒能劈到惡人,反而使得她唯一的凶器落入梅舒心手中。

「哈、哈、哈,咬金,我還笑得出來噢,現在……是不是可以隨便我了?」三聲假笑是為了提醒她那句狠話,嘖嘖,他現在該怎麼辦呢?先將她摟在懷裡狠吻一番,還是直接拖她進房去吞了她?嗯……後者聽起來比較動人,反正吻這檔事,拖進房裡也是可以一塊做,憑他的技術,不會有太實質的困難。

「你現在在想什麼?!」程咬金掄著拳頭問,光從他此刻唇角、眉間的笑意就知道他腦裡充塞的思想絕對構不著正派,瀅蕩!

「想怎麼樣來『隨便我』,目前我屬意後者,不過我覺得你會反對,畢竟對個青嫩小姑娘,後者就怕你承受不了,憐香惜玉的道理我懂,我可不想將你弄得太疼,日後埋怨我技巧差;但如果我選前者,又覺得自己吃了虧,便宜了你,這和我梅莊向來的『奸』字訣有所悖逆,也對不起我大哥這些年來的教導。」他還跟她討論起來。

不用花腦筋去想也知道,梅舒心嘴裡的前者後者全是汙穢無恥小人的念頭,她也沒興趣多加探問,可是在梅舒心極度露骨的眼神下,還是忍不住頰邊飄落兩朵彤彩羞雲。

「你……」

「無恥。」他替她接下去說,每回將她逗到無話可說時,她隻會罵這句,好幾年來也不見長進,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虧他還老愛找她練嘴皮子,結果他越練越成精,她反倒越練越退步。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程咬金防備的眼瞧見梅舒心開口咬下糖關刀一小角,心裡還在納悶著他從不嗜甜,為什麼要咬塊糖來啃?「你吃糖做什麼?我記得你痛恨這類甜食……」

「這是要給你吃的。」那塊糖仍銜在他嘴裡,可是卻緩緩朝她唇畔遞上,很明顯的,他要她動嘴來接。「咬金,我喂你……」

「這是『隨便你』的要求嗎?」隻吃塊糖這麼簡單?還是——要逼她吞下整把糖關刀?!那可是好幾鍋蔗汁精華凝畫而成的耶!

不是她要以小人之心來看扁他,而是梅舒心絕對不是君子,所以他有十成十的劣性會選擇……啊!他方才不是問什麼「前者後者」嗎?他還一直說想選擇後者,什麼憐香惜玉、什麼弄疼了她,要將關刀塞進她的嘴裡的確會弄疼了她,這小人!

「我怎麼會如此輕易放過你?」以為吃塊糖就算?他的度量沒這麼大、心胸沒這麼寬。

程咬金大退一步,「等等!關於你方才什麼前者、後者,不能光由你來選,我絕對不要後者。」她才不想被迫吞下自己的畫糖作品。

「喔?你不要後者?」好可惜。

她猛點頭。

「但我說了,選前者,我吃虧。」梅舒心取下唇間銜咬的澄黃糖塊把玩,他排斥甜糖,但又不得不讚美程府的糖香。

「偶爾換我占便宜又怎麼樣?」每次都是她慘敗,讓她一回何妨?

他低笑。「也對,偶爾讓讓你也好,否則老像我在欺負你似的。前者就前者吧,喏,吃糖。」伸長了臂膀,像極了釣魚的竹竿,上頭正勾著糖塊魚餌,等著她這條肥軟鮮美的魚兒上勾。

程咬金鬆了一口氣。原來他還是有一點點君子風度,知道強逼姑娘家吞下糖關刀是太過分的舉動,而且這回他允了她的要求時可沒有為難她半分,她本來還擔心他會硬要她履行「後者」,或許是她將他想得太壞,才會每次都先入為主地認定他是壞家夥,完全沒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說來她也太了些,說不定梅舒心還有更多她沒發現的優點,得細心地品賞發現——

柔荑準備接過他拈在指尖的糖塊,為自己原先在心底臭罵他的想法感到有片刻的懺悔,意思意思地回給他一個歉笑,那抹羞慚,讓梅舒心看眯了眸。

他一直知道她是個極漂亮的姑娘,眉眼間有著尋常女孩所沒有的豪爽,那是這些年來她巧扮男子行商所養出來的氣質,加上原本程家人遺傳的容貌,總是讓她在人群中光彩耀眼。

不可否認,他欣賞她的嬌俏美麗,那是男人對女人最直接也最的觀感,在這一點上麵,程咬金無可挑剔,隻是她衝動、易怒、蠻乾,在他麵前像個小潑婦,即使長相多俊,性格上的缺點還是很容易會讓男人厭煩,這也就是為什麼總有男人找藉口三妻四妾,畢竟男人愛著一個女人的美貌,卻又渴望從彆的女人身上尋到溫柔、嬌媚……男人貪心的理由,總有辦法自圓其說。

不過……認識她許久,「厭煩」這兩字從不曾在他心裡生根,對於她的模樣、她的衝動,他每年每年的領受,看著她由花苞綻放成為花朵,看著她的性子被他越激越烈,他就覺得心情恁好,而且……一思及未來還能這般瞧著她的成長,他竟……好高興。

這朵花般的小姑娘,終有一天,會美麗到令人為之傾倒。

他,拭目以待。

程咬金接過糖,才放入嘴裡不過一眨眼,就連人帶糖被揪到他懷裡,他的笑唇覆了上來,強硬分享她唇間的甜蜜。

她所認定的「前者」與他所認定的「前者」,天差地彆。

眾目睽睽下,梅四當家擒抱著程府主子,在側廳上演火辣辣的唇舌,一旁的梅莊家仆和程銖都看得好羞,幾個人用手捂住雙眼,隻是指縫間好奇的大眼睛可連眨也不曾眨。

直到糖化了,程咬金被梅舒心吮疼了下唇才稍稍回神,他的長睫輕彆過她的眉心,她喘籲籲的氣息急促地噴吐在他鬢間,挑動每一綹的發絲。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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