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海深處,那座打開了血肉之門,被諸神和屏障外的“舊日”們關注的島嶼上。
天空重新恢複了被烏雲籠罩的鉛灰色,那不時閃過的,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耀眼光芒已經停止,星界醞釀的閃電、照亮萬物的陽光和朦朦的微光、黃銅色眼睛也沒有嘗試乾擾這裡,血肉之門內部湧動的緋紅潮水也如同凝固一般。
祂們都在等待著。
血肉之門前,在降臨現實後已恢複正常人類大小,披著一身完全不屬於這個時代風格的灰色長袍的伯特利·亞伯拉罕體內層疊的光門隻差一點就能完全重合,但卻停留在這一刻。
從黑夜、風暴聯手施加的封印中逃脫後,祂的成神儀式已經完成,“門”的唯一性和三份“星之匙”也於體內聚合,全世界的封印都因此而遭到破壞,所有被稱之為門的事物都已打開。
祂實質上已經具備了神靈的位格,隻差最後一步,就能登臨神位,成為祂在第四紀元就無比期盼,卻因為“天尊”的複蘇可能而始終不敢真正觸碰的存在。
祂被虛空黑色中發、硬朗五官和些許皺紋圍繞的蔚藍色眼眸中閃過掙紮,表情也劇烈發生變化,時而展露瘋狂,時而沉著冷靜。
這時,祂耳畔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以某些事物作為交換,你體內的‘墮落母神’的汙染已被抽走,但祂是否留有後手,沒人能夠確定。
“最壞的情況下,你一旦成為神靈,‘詭秘之主’將無法誕生,所有源質會被封印到末日來臨的那刻,直到外神降臨現實。
“你有信心戰勝體內的另一個‘新生’的自我嗎?”
這輕快中帶著戲謔,卻訴說著殘酷現實的嗓音來自第四紀圖鐸帝國那位“錯誤”途徑的天使之王阿蒙,因為劣跡斑斑的行為,祂的話早就沒了可信度,但伯特利此時卻沒有辦法反駁。
因為祂確實沒法戰勝體內的另一個自我。
從被“偉大母親”汙染開始,祂的體內就因為“新生”的權柄而出現了一個敵對的自我,祂在絕大部分時間中都能占據身體的主導權,不斷從黑暗與風暴的封印之中發出誘惑亞伯拉罕家族,誘惑“學徒”途徑的聲音,希望有人能達成儀式條件,將祂接回現實。
而真正的伯特利則隻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恢複一定清醒,對外界施加影響。
祂唯一的選擇隻有利用與家族血脈的聯係,以及對“學徒”下位的影響,製造能逼瘋所有非凡者的嘶吼,讓亞伯拉罕家族難以出現中高序列的非凡者,阻止他們將自己從封印中釋放。
這是祂對亞伯拉罕們的詛咒,讓祂的後裔們流離失所,陷入平庸,不再因為自己的姓氏而感到驕傲,也是對整個世界的祝福,讓屏障內部不會多出一位受外神控製的真神,在末日來臨前就陷入分裂:
“不要救我!不要救我!”
“我不是來救你的,”屬於阿蒙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需要特殊鏡中世界的位置,拯救一個對世界更加重要的人……當然,也拿到應該屬於我的報酬。”
“屬於真神的晉升儀式。”
這句話讓伯特利·亞伯拉罕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遲疑,似乎陷入了激烈的內心掙紮。
旋即,蔚藍色眼眸中瘋狂再現,“新生”的人格再次占據了主導,就要凝聚、壓縮體內的萬門之門,真正容納已經聚合的所有非凡特性和唯一性。
但其中一份“星之匙”卻突然出現了變化,它脫離了其他兩份序列1特性和相應唯一性的聚合作用,如同行星加速離開軌道,遠離恒星一般,被甩出了層疊的“門”的漩渦中心。
那是伯特利晉升序列1時容納、消化的那份非凡特性。
這份特性的抽離,瞬間讓伯特利體內已經開始的聚合出現失衡,那層層疊疊的門形光圈頓時歪歪扭扭地互相嵌套,開始分散,表情已然變得瘋狂的祂也發出了一聲怒吼:
“不!”
抓住這瞬間機會,一直捏著右眼眶的單片眼鏡的阿蒙眼睛眯起,另一隻手前伸、抓握,一把純粹由星光鑄就的半透明鑰匙出現在祂身前的空中,緩緩漂浮著下落。
而祂自己同樣變得透明,主動融入了麵前這位天使之王的身體。
祂在竊取那份屬於伯特利的“星之匙”的同時,也竊取了祂已經完成的成神儀式,竊取了剩餘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
這就是“錯誤”途徑序列0的成神儀式:在彆人的成神儀式中頂替祂的位置。
這原本極為困難,屬於兩位天使之王的正麵對決,但此時的伯特利·亞伯拉罕產生了自我分裂,兩個人格的意見並不統一,這才給了阿蒙絕佳的機會。
原本還在掙紮著,想要借助體內已完成的儀式的作用將那份逃脫的“星之匙”吸引回來的伯特利·亞伯拉罕表情一僵,身形徹底凝固。
旋即,祂舉起右手,將不知從哪拿出來的一副水晶單片眼鏡戴在了右眼上,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