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表哥,爛表哥,怎麼還不來呢?急死人了!”魚澹然又急又氣,喃喃自語道。
“呸,呸,呸…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老夫人交代,不許說那些不吉祥的話。”綠兒楞頭楞腦道。
“下去,下去,少來煩我了!拜托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行不行?”
魚澹然一心想著和她表哥的那個計畫,不得不速速趕走這個礙手礙腳的笨奴婢,省得待一會兒誤了事,那可要遺憾終生嘍。
—刻鐘後,七殿下朱瞻垣攜帶幾個侍衛,連同—位身著大紅禮服的“新娘子”,偷偷潛進新房裡,他們打算來個“狸貓換太子”…
“然妹,表哥來救你了。”
“表哥!”
此時,魚澹然感動地直抓住她表哥的手,心中千萬種情緒,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了,你們務必把魚姑娘給我護送到蘇州去,平平安安的,一點兒差錯都不許有,聽見了沒?”朱瞻垣對他的手下交代道。
“聽見了,聽見了。七殿下,我正到處找你喝酒呢,沒想到你竟先跑來『鬨洞房』了。”
他們表兄妹倆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點,新郎倌柴毅這時剛好進門來,居然給他當場逮個正著!
“柴兄,我…我是來…來鬨…洞房的,祝新郎、新娘…永浴愛河,白首偕老。在下先…告、告…告辭了。”
朱瞻垣見事跡敗露,隻好胡亂給自己找個台階下,連忙識趣地走人了。
“表…表哥…”
魚澹然頓時從雲端跌入了萬丈深淵,她絕望地喊了一聲“表哥”,朱瞻垣隻能回頭遞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其它的他也無能為力了。
“來人啊,給我好好地伺候夫人。下官到前廳招呼客人去,晚點兒…再來好好『陪伴』、『陪伴』夫人。”柴毅眉飛色舞道。
魚澹然身旁隨即婢女環繞。
新房之中,紅燭高掛,燭光正熊熊地燃著,但她卻心灰意冷,恨不得引火上身,馬上化為灰燼,隨一縷輕風飄呀飄,飄到蘇州城裡,飄進摘雲山莊,哪怕隻是見他一麵都好。
直到佳賓散去,已是二更時分,柴毅喝得醉醺醺地進洞房來,
“下去,下去,統統…下去!夫人我自個兒『伺候』…不勞各位費心了。”
柴毅走起路來已是東倒西歪、跌跌撞撞,他醉言醉語地遣去婢女。
“夫人…來,香—個!以後下官會好好疼惜你…”
柴毅挨過身去,試圖一親芳澤,攬住魚澹然的香肩道,
“彆過來喔!否則,這把匕首可是不長眼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魚澹然突然取出袖中的匕首,護住胸前道。
“哎喲!夫人,你才初入我柴家大門,就身藏凶器,預備謀殺親夫呀。”
柴毅根本無視於匕首的存在,得寸進尺,貼過臉去,極其挑釁地道。
魚澹然眼見名節即將不保,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殉情以明誌,也不願違背心意,嫁作柴家婦,苟且偷生一輩子。
“然妹,小心!”
魚澹然手持匕首對準自己的心臟,正要一刀刺進去時,柴毅突然重擊一下她的手腕,隨即匕首掉到地麵上。
“為什麼不讓我死?為什麼?為什麼…”
魚澹然又哭又鬨的,死命地試圖奪回地上的匕首。
“柴毅,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搏鬥了許久,魚澹然在全然被柴毅製住時,已麵如死灰,卻目光如炬地咬牙切齒道。
“我知道,你心早已屬於白容膝那小子,我有自知之明,既不想占有你的人,也沒打算擄走你的心,你也不看清楚我是誰,隻會又哭又鬨,還學人家烈女殉情呢。”
說著說著,柴毅把新郎倌的帽子取了下來,“現出原形”,露出—頭絲緞般的秀發。
“娉婷姐姐…怎麼會是你!?”
魚澹然又驚又喜,又喜又驚,終於破涕為笑,摟住“柴毅”哭笑不得…
原來趙娉婷為了完成其父趙崇石之遺誌,追回禮部失竊的那批寶物,以將功折罪,所以特地向同鄉一個大病初逝的舉人家屬買了個空名,冒名頂替,進京赴考,而後一舉中了狀元。
門外響起敲門聲。
“柴文給少爺、夫人送酒菜來!”
“進來吧。“
“少爺,夫人。”
書僮柴文見柴毅“夫婦倆”並肩坐在繡床上,—副“柔情蜜意”的模樣,頓時安心了不少。
“死嬋娟,你彆裝了!就算把你燒成灰,我都還認得出來。”
魚澹然見這書僮居然如此大膽,夜闖洞房,還睜大雙眼盯著她直看,加上趙娉婷都“破功”了,哪由得嬋娟這丫頭裝蒜下去。
“哦,魚姑娘,原來你們『相認』了,我還以為你變節了。”柴文機伶道。
於是,她們主仆三人,在新房之內儘情暢飲…
夜闌人靜時分,紅燭高照,正是她們無拘無束、把酒高歌的時刻。
棒天早上。
魚澹然和柴毅醉倒在芙蓉帳裡,同床共枕而眠,乍看之下,幾可亂真,活像—對交頸酣睡的幸福鴛鴦。
“少爺、夫人,醒醒吧,七殿下來訪。”
書僮柴文衝進新房裡,喚醒睡夢中的這對“新人”。
“大清早的,吵個什麼勁呀?人家睏死了。”
魚澹然翻個身,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少爺,少爺,你就醒一醒,接近中午了,快起床呀,七殿下正在外頭候著呢。”柴文催促道。
“七殿下?他…怎麼又來了?”
柴毅揉揉睡眠,打起精神,起身問道。
“他說是來看魚姑娘,不,是…夫人的。”
“好,知道了。柴文,你先過去伺候吧,我們一會兒就到。”柴毅吩咐道。
之後,柴毅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把魚澹然從周公手裡搶回來。兩人盥洗完畢,更衣準備至廳堂見客。
“娉婷姐姐,你想這事要不要讓表哥知道?”
魚澹然端坐菱花鏡前,—麵對鏡理紅妝,一麵仰著小臉兒問道。
“夫人,你怎麼又忘了?以後請喊我『相公』。”柴毅一本正經地糾正。
“是,相公。”
“依我之見,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不然萬一哪邊出了紕漏、泄了口風,那才教我們吃不完兜著走呢。”
柴毅深知她女扮男裝、冒名頂替,為亂科考,這件件皆是欺君罔上的殺頭死罪呀,怎可等閒視之?
“可是…我曾經答應表哥,一有你的消息,便馬上通知他,省得他一天到晚心裡惦著你、念著你、記著你、掛著你…相思之情,情何以堪呀。”
魚澹然故意誇大其辭,隻為了一試柴毅的反應。
“免了吧,巨正同朝為宮,日日相見,何來相思之苦?況且父親遺忘事大、生死事大,區區兒女私情,算得了什麼…夫人,你就發發慈悲,幫幫我嘛!人前陪我扮恩愛夫妻相,以瞞天過海,等禮部那件失物案了結後,我再胡亂編個理由,辭官歸隱,到時候,你想嫁白容膝就嫁吧。”柴毅對魚澹然曉以大義道。
“也好,誰教我都已經嫁給了你。”
魚澹然之所以會答應,純粹出於一片好玩的心理,與什麼深明大義,姐妹情誼,並無太大的關係。
“表哥…表哥…”
魚澹然一步出廳堂,便活蹦亂跳地跑到朱瞻垣身邊,一副神清氣爽、神采奕奕模樣,看得朱瞻垣一整夜的擔心與憂慮頓時消減了不少。
“然妹,你…好嗎?”
朱瞻垣附在魚澹然耳畔,小聲地問了一句。
“好,好,好,表哥,你放心,柴毅他對我很好。”
魚澹然以她慣用的語氣坦然以對。
“柴兄,恭喜,恭喜,你果然『厲害』,一夕之間就擄走了我表妹的芳心。”
瞧魚澹然那副神情,很難不教人多作聯想,於是,朱瞻垣把“有色”眼光轉向柴毅,對柴毅刮目相看。
“表哥,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和娉…柴毅隻是…”
這下子換魚澹然羞得無地自容,她又惱又怒,急於厘清這種曖昧關係,但…教她從何說起?她百口莫辯呀。
“是啊,是啊,『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如春』,七殿下,此樂何極,得妻如斯,此生又有何求?哈哈哈…”
柴毅為了避免魚澹然羞怒之餘泄漏了秘密,連忙佯裝—副陶醉、幸福的“新郎倌”模樣,甚至不惜語帶輕狂以敷衍。
魚澹然見柴毅裝出那一副輕佻、好色之相,硬是把“他們”的關係愈描愈黑,她恨得牙癢癢的,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哈哈哈…柴兄,我的好妹婿,為兄算是服了你。”
朱瞻垣見他們小倆口眉來眼去,好一副恩愛模樣,他隻有衷心祝福他們嘍。
“臣柴毅拜見嫻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柴賢婿,不必拘禮。”
嫻德宮中,嫻妃召見柴毅,一方麵關心魚澹然嫁入柴家後,生活各方麵的適應情形,一方麵她倒想好好瞧瞧這個她寶貝侄女自己挑選的侄女婿。
柴毅一聽嫻妃召見,心裡忐忑不安,比皇上召見還緊張哩。
沒辦法,誰教嫻妃是她心儀男子的親生母親。而麵對皇上,大可以君臣之禮相待,以己身之真才實學,獲得賞識。
“聽七殿下說,你們小倆口十分恩愛,如膠似漆,這倒使本宮寬心了不少。柴賢婿,你知道的,咱們家澹兒自幼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隻是…閨訓教養,稍嫌不足,這點希望你多包涵。才女嘛,自當有彆於一般閨女,不拘泥一些既有的閨訓教條。”
“娘娘教誨的是,柴毅當謹記在心。”
柴毅見嫻妃這般維護魚澹然,不禁心生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成了七殿下之妻,嫻妃之媳,真希望亦能被嫻妃疼愛如斯、賞識如斯。
“柴賢婿,改天可不可以讓澹兒進宮來?讓我們姑侄倆好好聚一聚,聊聊貼心話。”
“可以,可以,澹然能蒙娘娘這般寵愛,是她之福氣也,柴毅感同身受。”
柴毅見嫻妃如此慈祥、和藹,使她忍不住想起遠在故居的高堂母親,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健康?是否快樂?一切生活起居都還能適應嗎?
此時,柴毅不禁渴望早日完成父親遺忘,好恢複女兒之身,速速歸回故裡,侍奉母親大人於堂前。
“澹兒她任性,有幾分恃才傲物,常常口出妄語,目中無人,有時不免顯得無法無天,像個小暴君似的。但多往好處想,她胸無城府、坦率自然,亦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孩兒。”
“這臣知道,臣會處處讓她,時時以她為念,疼她、愛她,寵她。請娘娘寬心。”
一個下午,嫻妃和柴毅的話題都圍繞在魚澹然身上打轉,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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