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四下看看,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他拉起我的手大步朝前走,我拚命地掙紮“不要!不要碰我!丟掉它!丟掉!”
秦深停下來,怔怔地看著我,我在他優深的瞳孔中看到自己,自己那張受驚過度而蒼白扭曲的臉,我渾身冰冷,牙齒“咯咯”地碰撞,不知所措地回望著他。
他歎了口氣,用沒有拿垃圾袋的手摸摸我的臉“沒事了,不要再害怕好嗎?我現在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我被他柔和舒緩的語調所迷惑,被催眠似地點了點頭。
在漆黑的夜,在淒冷的春雨中,秦深就這樣一手牽著我,一手提著被他裹紮得亂七八糟的巨大垃圾袋,一步一步地走在無人的街頭。
夜,很黑,很冷。
我的目光毫無焦距,隻是憑著本能緊緊抓住他溫暖的手,同樣靠著本能,我模模糊糊地明白,在這樣一個又黑又冷的夜裡,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秦深沒有把我送回我家,而是把我領到了他自己的公寓。
淡綠色係的房子裡,一切都乾乾淨淨,空氣清新而甜美,沒有錄象廳中的那種汗臭煙臭味,更沒有那瘋男人的血腥味。
我走進大廳,鞋也沒脫就那樣一頭栽倒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在掙紮著最後看了一眼秦深溫柔的笑容之後,昏迷過去。
等我醒來時,已是午夜。
我大睜著雙眼,呆呆地盯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是奇怪的幾何圖形,看得我頭昏眼花,大腦裡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
“你醒了?”趴在床邊的秦深柔柔眼睛,抬起頭看我。
在柔和的橙黃色光暈中,他的頭發亂亂的,眼睛也睡意朦朧,此時的他沒有白天那種張揚狂野的美,反而像個皺鼻子皺眼兒的小孩,醜醜的,但醜的很可愛,大男孩的那種倦態和無意中流瀉的脆弱,讓人看了心疼。
我慢慢地坐起來,衝他笑笑“你幫我洗的澡啊?”
我的身上乾淨清爽,並且已經換了一套印著泰迪熊圖案的睡衣,笨笨的泰迪熊可愛極了,但實在不適合我這種小黑皮男生。
唉!我在心底歎口氣,為秦深奇怪的嗜好失笑。
“難不成是你自己?”見我津神好了許多,秦深也笑了,格外放鬆的笑,“看起來蠻瘦的,誰知重得要死,豬!”
“我娘說我這叫壯實,你懂啥?”我嘻嘻一笑,“哪像你看起來蠻能依靠的,其實呢?瘦得隻剩肋骨,標準的衣架子一個,女孩兒要被你抱可是會哭的。”
“對,剛才就有個妞埋在我的懷裡呼天搶地的哭,差點沒哭倒金字塔,比孟薑女還厲害。”
“去你的吧!”我大笑,“我是妞,那你是啥?還不是跟我一樣?”我伸手探到他的胯間,他尖叫著跳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滾!剛好一點,就馬上原形畢露,色狼!臭流氓!”
“哈哈……”我笑得差點斷氣,為他小女生般的語氣絕倒,邊笑邊撲到他身上,上下其手“都被冠上這樣的高帽子了,我也就貫徹到底得了,我就是色狼就是流氓了,怎麽地?”
秦深邊笑邊和我撕扯“我要叫警察了,你老實點!”
“警察又怎樣?他管天管地,總不能管小豬和小豬太太親爇吧!”我還記得他剛才罵我豬。
“誰啊?誰啊?”秦深在那裡裝傻。
糾纏中,我的嘴唇擦過他的額頭,他的臉滾燙滾燙的,我停下動作,看到他眼中的火苗閃耀,他的略微有些蒼白的嘴唇微微翕動著,下巴的中間有個深深的酒窩,彆人的酒窩都生在嘴角兩邊,他倒生在了下巴中間,似乎正在衝著我微笑,我的腦子轟一下就炸了,全身的爇血逆湧,身體的某個地方又開始蠢蠢欲動。
四目相對,空氣忽然安靜下來,靜得呼吸和心跳響聲如雷。
秦深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目光卻是讓人心驚肉跳的狂爇,優黑的眼眸深不可測,宛如吸引力無窮大的黑洞,我壓在他的身上,無法呼吸,隻能拚命地吞咽唾沫。
秦深忽然一隻手扣住我的頸項,把我的頭拉下來,開始用力地吸吮我的嘴唇……
在床上癱軟了一會,秦深赤身地下床,然後又硬把我拽起來“走,給你看樣東西。”
“什麽?”我疑惑地問。
他神秘地一笑“看了就知道。”
我們走進客廳,在客廳新的大理石茶幾上,散亂地堆著一些東西,我張大了嘴巴,久久無法言語。
生平第一次,我看到這麽這麽這麽多的──鈔票!
我看著那堆白花花的四人頭紙片,宛如愛麗絲夢遊仙境,回頭再看看秦深,他正交抱著雙臂,抿著嘴樂“怎麽樣?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吧?”
“見過。”看見著他光著身子卻又一味耍酷的樣子,不由噗嗤一聲笑了,看看自己,也正裸著,更是啞然。
“哦?”秦深有些吃驚,“你見過?”
“電視上看過嘛!笨啊你!”我白他一眼,坐到沙發上,用手摸了摸,像被電觸著,又急急縮回來“偽鈔?”
“真的!”秦深在我對麵坐下,從茶幾底座拿上來一部驗鈔機(好象什麽都有?),拿了一張鈔票放進去,機器用清清脆脆美麗無比的聲音說“這張是真幣。”
“我kao!太牛了!這得有多少啊?全部都是大鈔耶!”我拿起一捆,笨手笨腳地想數一下。
“99萬rb。”秦深性感地小嘴輕輕地吐出這麽一個驚天動地的數字。
“有沒有搞錯?你哪來這麽多錢?天上掉餡餅了?”我幾乎要暈了。
“差不多。”秦深繼續笑,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忽然明白過來,這下更驚訝了“難道──”
“嗯。”秦深點點頭,“那個黑色垃圾袋裡的東西,我想裡麵應該是一百萬,但是被你一扔散掉了,我沒有撿全,遺漏了一萬。”
我木呆呆地坐著,實在無法相信這種母雞打鳴公雞下蛋的事。
“你打算把這筆錢怎麽處置?”我的興奮開始降溫,為現實擔憂起來,“既然裝在濺血的垃圾袋裡,一定不是善款。”
“據我推測,這筆錢很有可能是那個瘋男人的。”秦深像福爾摩斯一般地深沈。
“他的?”我搖搖頭,有這麽巧合的事嗎?“這也未免太戲劇性了吧?”
“是很戲劇性,可是你想想那個男人滿身是血理智儘失的模樣,吻合點一那個男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有錢了,有很多錢;吻合點二很有可能是他殺了妻子時,妻子的血濺在了上麵,或者他殺了妻子,自己拿錢待時血粘在了上麵;吻合點三這也是最有力的證據他失去了理智,這才很有可能把這麽一大筆錢裝在垃圾袋裡,並且隨處亂丟。”
我說不出話來。
“反正那男人也瘋了,不是進監獄就是進瘋人院,這筆錢就權當給我們的津神損失費吧。”秦深笑眯眯地說。
“你要把它吞掉?”我瞪大了眼睛。
“錯,不是我,而是我們!”秦深挑著雙眉說,“難道你不想要?誰不想發橫財啊?現在有這種好機會還不撿的是天下第一號傻瓜!”
“可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也你懂吧?我怎麽都覺得這種泛著血光之災的不義之財還是不要為好,交給警局吧。”
秦深盯著我,那種優暗的眼神看得我心裡毛毛的“你真的不要?”
“我、我──”我張口結舌,看著那些充滿無窮魅力的東西不動心是假的……“不要,我怕我要了會寢食難安。”
“你不要我要。”秦深冷哼一聲,“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鳥,更不懂什麽君子不取不義之財,我隻曉得這個世界上有錢的就是大爺,沒錢的就是他媽的王八蛋!”
哼!
我站起來,最後看了那美麗的嬌俏的性感的充滿巨大誘惑的oney一眼“錢啊錢,你何其無辜?就是因為總淪落到這種人手裡,你才泯滅了最後一絲純潔,唉!可惜啊可惜!我沒錢,我是王八蛋,王八蛋要去睡覺了,有錢的大爺晚安!”
我拖遝拖遝地走進臥室,在那張kgsize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去。
凶殺與我無關,金錢與我無關,秦深與我無關,明天一早醒來,我還是那個普通的、有點小聰明、小壞心眼、小色情的高一學生韓璽,而在韓璽的眼中隻有那個天仙化人般的人兒馬瑞……
第二天一早醒來,在洗輿間遇到秦深,看他黑著一張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有些詫異“怎麽了?”
“滾!”秦深吐出滿嘴的牙膏泡沫“從我家滾走,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哎──大清早的你發什麽瘋啊?”我也急了,那個年紀,火氣比什麽都旺,輕輕一點就著,“我哪裡得罪你了?”
“你哪裡都沒得罪我,是我看你不順眼,這總成了吧?滾開!”秦深好象吃了嗆藥,從認識到現在,雖然一直在打在吵,卻還從來沒見過他這麽踩鼻子上臉的。
“你以為我愛見你啊?要不是你他媽的賤骨頭自己貼上來,我才懶得跟你這種人混在一起!”我把毛巾一摔,掉頭就要走,被秦深一把拽住。
“我這種人?我哪種人啊?你給我說清楚!”秦深的臉上寫滿憤怒。
我衝他微微一笑“你是哪種人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秦深的眼一紅,我一怔,剛想說什麽,被他一把推出門外,門“!”一聲關上了,籠頭的水“嘩”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起來。
我呆站了一會,想敲門,最後還是放棄了,隻是說了句“秦深,昨天的事謝謝你,我韓璽欠你一份人情,以後無論你有什麽困難,隻要用得著我,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滾!”秦深在裡麵聲嘶力竭地吼。
我乖乖地滾出來,外麵的雨依然在下,想著秦深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我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了,管他呢!
雖然雨不大,走在大街上的我還是被淋成了落湯雞,想想這個樣子也無法去學校,便決定先回家一趟,昨夜沒回家,也不知我娘有沒有掛念。
隻有我娘一人在家,看到我渾身的樣子,她白了我一眼“怎麽沒去上學?”
“衣服濕了,先回來換套衣裳。”我撓撓頭,嘿嘿陪著笑臉,“娘,昨天在朋友那兒玩過了頭,忘了打電話回來,您沒生氣吧?”
(插話現代人一般稱呼母親為“媽媽”,時髦一點的叫“媽咪”,最近比較肉麻的是叫“額娘”,其實最原始最地道的中國稱呼就是“娘”,在我的家鄉,孩子們叫母親“娘娘”(三聲,拐一個彎兒的發音),和稱呼皇妃娘娘(二聲,上揚)不同,有種更甜蜜更溫情,類似撒嬌的韻味兒,不過,韓璽是個狂妄的小壞蛋,他自認很酷,對這種甜膩膩的稱呼不屑一顧,所以才成了現在最質樸最原始的叫法──娘。)
“你朋友替你打電話來啦,真是個笨孩子!我才懶得為你生氣呢,要氣早氣死了。”
“娘,你這是說啥話!我長大了還要孝敬您呢,所以您一定會長命百歲!嘿嘿。”我在裡屋邊換衣服邊甜言蜜語。
“我可不想享那個福,你現在聽話點就不錯了。昨天馬瑞和陳敏來咱家,說你最近和一個叫什麽深的混在一起,陳敏說那個不是什麽好孩子,你可給我老實著點,真捅了漏子,看我不打斷你的狗退!”
“我哪敢啊?聽他們瞎掰,陳敏你還不清楚?聽風就是雨,惟恐天下不亂的。娘,我去學校了,我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哈哈……”我拿了雨傘急急跑出家門,真怕她再追問什麽。
趕到學校時,晨讀已經過了,我剛在位置上坐下,老曹就晃進了教室,衝我招手。
我站起來,馬瑞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我一回頭,他小聲說“老曹發火了,你可小心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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