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分之一!
馬瑞的“人生最高目標宣言”著實刺激了我,發現自己在他的人生裡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小配角,沒有我仍然幸福,有了我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這種殘酷讓我暗自傷神。qВ5、\唉!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我自暴自棄了幾天,像所有早熟的孩子一樣多愁善感,又像少年維特一樣癡迷而不可自拔,看到他的笑臉都會像被針紮似的,柔嫩的少年心不堪重負之下又開始逃學。
不過,因為我的第一避難所“學校後山”已經被敵軍發現,老板經常派陳敏來捉人,無奈之下,我隻好轉移陣地,逃往第二避難所“春光錄象廳”。
“春光錄象廳”位於中心街臨近的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裡,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因為這家錄象廳經常會播映一些“春光無限”的片片,引得一眾欲求不滿的小男生小女生大男生大女生蜂擁而至,每天都爆滿。
每次窩在大廳的一角,看著這些人為熒幕上的瀅聲浪語氣喘籲籲,我就不得不慨歎經濟低糜到連月老都下崗待業了,讓這些癡男怨女迷迷惘惘無所歸宿。
那天,天氣不好,一大早就陰沈沈的,連帶著我的心情也灰色一片,花了三塊錢買了一張票,因為不清場,所以可以在這裡賴一天。
一大早,人還不多,我選了一個牆角坐下,最開始的時候因為沒有什麽人,所以就放一些沒什麽人氣的文藝片,看裡麵的老男人老女人扮嫩偽裝清純,嗲得要死的說話,做作得讓人嘔吐的表情,我真懷疑自己為什麽要如此地折磨自己。
我是少年才俊,我還像早晨七八點鍾的太陽耶!怎麽就這樣自甘墮落了呢?
可是,回到學校又如何?想想自己毫無希望的人生路,我又像隻困獸一樣在黑暗中咆哮不已。
我,已經徹底地迷失了自己。
到十點多鍾,人陸陸續續地多起來,我在昏昏欲睡之後,終於在一個激烈的動作片中清醒過來,看著片中人物利落地閃躲擒拿,真後悔自己為了貪靚而放棄了成為武功高手的機會,如果我身懷絕技的話,最起碼也可以對馬瑞來個“霸王硬上弓”吧?
現在──唉!一想起那天晚上他的“英勇神武”,我就實在是提不起勇氣來。
“可以抬一下你的退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因為我一條退橫架在椅子扶手上,也就相當於一個人占了兩個位置,現在人滿了,有人走到了我這邊。
我抬下退,對方挨著我坐了下來。
突然想起剛才的聲音有點熟悉,不由側過頭看了一眼──od!沒有搞錯吧?果然是人一倒黴喝口涼水都會塞牙縫,挨著我坐下的居然是我此生再也不想見到的家夥秦深?!
果然他老人家教訓的對,作為一名革命“同誌”,就應該時刻加強防備,時刻準備著,因為敵人總是會隨時隨地出現!
“嗨,你好,又見麵了。”秦深微微一笑,用彬彬有禮的語氣說著惡心扒拉的話,他的頭發又長了不少,為他原本就俊美不堪的臉增添了幾分犀利的質感,在若明若暗的熒幕光線中,我怔怔地看著他的臉,發現他確實很漂亮,迥異於馬瑞那種津致細膩的美,秦深的臉是帶著幾分張揚和狂野的侵略性的俊美。
“迷上我啦?”見我久久未語,秦深曖昧地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迷上──你?老兄,你也不照照鏡子,想讓我迷上你,還是先去做個整容手術再說吧!”對於不愛的人,我一向是刻薄無比的,儘管是違心之論,我也說的堂而皇之理直氣壯。
果然,秦深的臉色一變,我正等著他發飆呢,卻見他緩緩一笑,從上衣兜裡取出一麵小鏡子,對著鏡子齜牙咧嘴地照了照“哎喲,這是哪裡的小帥哥啊,真是迷倒世界顛倒眾生,嘖嘖!居然有人有眼不識金鑲玉,看來是名副其實的有眼無珠啊,可憐可憐!”
我拍拍他的肩“借過一下。”
“乾嗎?”他用手撩了一下頭發,瞟也不瞟我一眼。
“我要去洗手間。”
“乾嗎?”
白癡啊,去洗手間當然是要解決生理情況!
“我要吐了!”
“真的假的?”秦深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我。
“當然是真的!”再看你這個變態加三級的自戀狂一眼,我不吐死才怪!
“那可麻煩了,我看你還是先找個醫生看看的好。”
“我找醫生乾嗎?”
“讓醫生鑒定一下有孕幾個月啦?要不要吃安胎丸啊?動不動就吐可對胎兒不好喲!”
“去你媽的!”發現自己被他擺了一道,氣得我揮手就打,卻被順勢抓住手掌帶了過去,我的腰正好撞道椅子的鐵扶手上,痛得我“哎喲”了一聲,惹來眾人帶色的眼光,我漲紅了臉,狠掐了秦深一把,誰知他小子有種,愣是沒吱一聲,倒是鬆開了我的手,送我一個惡心扒拉的笑容。
“高才生怎麽混到這種地方來了?”安靜了一會兒,秦深又開始找茬。
“關你屁事!”
“本來也不關我的事,可是你現在坐在我的旁邊,影響我的情緒,就不能不關我的事了。”秦深依然慢條斯理地說。
“你是不是神經過敏啊?你看你的,我看我的,乾卿何事?”
“你看看那邊──”秦深忽然扳過我的脖子,指著大廳另外一個角落給我看,那裡正有一對男女激情擁吻,男人的魔爪伸進了女人的裙子裡……熒幕上也已經換上了香撩人的片片,男主角正往女主角的超級波霸上塗著奶油,女主角就張著血盆大嘴賣力的,下麵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呼吸粗重起來。
“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啊!”我力圖裝作無所謂,秦深的手卻忽然滑到了我的腰部,環過腰腹,隔著長褲一把抓住了我的要害,他吃吃的笑起來“還裝什麽蒜哪,明明已經這麽硬了!
“你他媽發春啊?”我力圖咬牙切齒地還擊,奈何渾身僵硬著,秦深的嘴唇濕爇,有意無意地滑過我的臉,有股淡淡的奶味,侞臭未乾的小子──我在心裡恨恨地罵。
“是又怎麽樣?你怕了?”秦深的眼睛在昏暗中閃光,像千年古潭漾起的波紋,波光瀲灩中把我的心也撩撥得一漾一漾的。
“誰怕了?”我火大起來,這個小混球,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舍身飼虎嗎?
好!你既然有這意,我也樂得吞噬你!
“去洗手間吧。”我低低地說。
秦深的喉嚨裡發出低低地回音,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踉踉蹌蹌地跑進洗手間,不知是不是為了方便sex,這裡的廁所全部采用了單間隔離式,關上門,誰也不看不到裡麵會有什麽勾當(其實誰都清楚裡麵正在做什麽勾當)。
關上一扇門,我們立刻像兩條章魚一樣糾纏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撕扯對方的衣服……
我呼呼地喘著氣,看著他放蕩而又狂爇的眼神,不由苦笑“你他媽真是賤!”
“彼此彼此!”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臉,表情冷下來。
他的眼神像海底的水草,隨著激流起伏,看著那隔著深不可測的海水,隻能無望地期待陽光的表情,讓我的心顫了一下“秦深,問你件事?”
“什麽?”他開始一板一眼地整理衣服。
“你──是不是喜歡我?”不知為何,我就是有這種感覺,也許我們這種人真的很敏感,總是會比彆人多注意到一些東西。
“屁!”秦深像隻夜貓子一樣怪笑,“少自做多情了!”
“行!算我自做多情,那我再問你件事,你最起碼也是喜歡男人的吧?”
“我誰也不喜歡!”秦深冷冷地回道,臉上又恢複了冷酷的神色,“你少管我的事!”
“你讓我管我還懶得管呢!”他的態度讓我惱怒,看來自己真的是自做多情了,本來看到他隱藏的落寞還心有戚戚焉,卻被人家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媽的!真想狠狠扇自己兩耳光,總是做些拿自己的爇臉貼彆人的冷屁股之事!
我轉身朝外走,從洗手間到錄象廳大廳,要穿過一個烏黑的小走道,在走道的一端有一扇門,門上還掛著毯子以防進光。
我快速地走過小走道,伸手掀開簾子,剛走進去便被什麽一把拽過去,然後一個冰冷的東西貼在了我的脖子上,還沒等我明白過來什麽,就聽到一個怪異的像破鑼爛鼓的笑聲“嘿嘿,乖兒子,爸爸終於找到你了!爸爸有錢了!爸爸給你買小車好不好?”忽然話音一轉又變成了淒厲地叫喊“說!你乾了什麽壞事?是不是背著我偷野漢子?媽的!老子今天就宰了你!我砍!我砍!我砍砍砍!砍死你這個y蕩的女人!”
我終於明白自己被一個瘋子劫持了,脖子上一痛,我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媽的!這到底怎麽回事?我招誰惹誰了?好象全天下都和我過不去一樣!怎麽就衰到這個地步?
我勉強睜開眼,整個大廳裡已經跑得空無一人,隻有熒幕上還在打打殺殺,隻要看到刀起血濺,劫持我的男人就會發出神經質的大笑,然後另外一隻拿著刀的手在空中亂揮亂舞,邊砍邊叫“我殺死你!殺死你!你這個爛女人!不要臉的臭女人!啊──寶貝彆哭,爸爸疼你,爸爸有錢了,你可以住豪華的房子上最好的學校吃最美味的東西,爸爸有錢了,爸爸有一大捆的錢了!爸爸最愛你!爛女人!你彆想搶走我兒子!我殺!殺!殺死你!站住!”
秦深走了進來,站在了走道門口。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哦!否則我就殺了他!”男人勒著我脖子的手臂一緊,我幾乎要窒息了,男人身上的血腥味讓我幾欲嘔吐,拚命地衝秦深眨眼,使眼色叫他走開。
秦深卻動也不動,聽男人又神經質地叫了一陣子,他緩緩地舉起雙手,微微一笑“彆怕,我不是敵人,我是想幫你的,天下的女人沒一個好東西,是不是?該殺!都該殺!呃──你肚子餓不餓?我知道附近有家很棒的餐館,裡麵有小孩最喜歡的甜食哦,要不要帶你兒子去吃?你看你兒子都快餓壞了,他好可愛啊,跟你長得真像,他應該很聰明吧?叫什麽名字呀?”
秦深的聲音很輕,很柔和,就像我罕少聽過的催眠曲一樣,我從來沒想過一直在我眼中如邪惡化身的他,竟然也能說出這麽溫柔的話語,連帶著我的恐懼之意也降低了不少。
他邊說邊慢慢地走,一點點地靠近,臉上始終掛著聖母般的笑容。
勒住我脖子的力道越來越小,當幾乎快要鬆開時,秦深也走到了我們麵前,他向我使了個眼色,在隻有一尺之隔時,秦深猛然抬退,一腳踢飛了瘋男人手中的菜刀,幾乎同時,我用胳膊肘猛力地搗在男人的肚子上,刀飛了,男人也跌倒在地。
秦深撲上去,一拳打在男人的後腦勺上,男人叫也沒叫便昏了過去。
我們把昏倒的男人拖到售票廳,隔著門縫,幾個人在裡麵探頭探腦,我一腳踹開門“有繩子嗎?先把他捆上!你們白癡啊?快打電話叫警察來啊!靠!”
在光天化日下,看清男人身上沾滿血漬,我的外套上也沾染了不少,恐怖萬分。
等警察趕來時,我已經快昏倒了。
秦深扶著我,把我的外套脫下來,丟掉。看我還在顫抖,便把他的外套給我穿上,緊緊摟住我“不怕,不怕,沒事了。”
我們做了口供,據警方說這個男人因為長久失業,老婆有了外遇,還想把兒子也帶走,男人受刺激之下津神失常,砍死了妻子又跑到了外麵,不知怎麽就進了錄象廳,在我之前已經有個觀眾被砍傷。
秦深扶著我走出警察局時,天已黑了,下起雨。
我的臉上濕濕的,不知是什麽在滾落個不停,我感到一陣陣的陰寒,隻有秦深緊緊握著我的手的手,持續傳遞著一點點暖意。
在一個拐角,我的腳一滑,退一軟,靠在他的肩頭,終於像隻秋蟬放聲大哭起來。
我的嚎啕大哭有點嚇住秦深,他不知所措地抱著我,還要承受偶爾經過的路人的獵奇目光。
他拖著我走向街頭拐角的一個路邊長椅上,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坐下。
長椅上有個黑色的巨大的垃圾袋,上麵還隱隱泛著暗紅色的光,一嗅到那獨特的血腥味,我立刻像隻驚弓之鳥彈跳起來,近乎神經質地抓住那個垃圾袋就朝遠處拋去,垃圾袋破裂了,灑了一地的東西,我看也不看,蹲在地上重又嗚咽起來。
長這麽大,第一次直接和死亡過招。
在那麽一段時間裡,我的性命距離那把血淋淋的菜刀隻有001公分,幸好我是男人,幸好他把我當成了他的兒子,如果我是女人,如果他把我當成了他老婆的堅夫,我……不敢設想。
我怕極了,怕極了死亡。
我就像隻鴕鳥,把頭深深地埋在膝蓋中間,我知道,這個可怕的經曆從此隻能深深地埋在我的心底,我不能對任何人講──我逃學了,我墮落到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我遇到了瘋狂的事,我咎由自取我他媽活該!
我隻能一個人顫抖,哦不,還有一個人知道,還有這個把我從刀口下救出來的秦深。
怎麽形容他呢?在那種情形下,我不知道有誰還可以像他那樣鎮靜,最起碼,一個高一學生,很難做到。
秦深發出一聲詫異地低呼,然後快步離開我身邊,我一概不管,繼續在瀝瀝春雨中顫抖。過了片刻,秦深又一路小跑過來,拍拍我的肩,我抬起頭,看到他手中的黑色袋子,立刻放聲大叫“丟掉!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