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後進來的人向她點個頭。
嘩……帥哥!超級帥哥!日暖看得張口結舌,心頭小鹿亂撞。
後進來的人體格健朗挺拔,一身曬成古銅色的皮膚,配上過分雪白的牙齒,頭發比小平頭長一點點,穿著帥氣的飛行夾克;眼尾幾撇長期曝曬在風沙烈日下所產生的小細紋,更增添他煥發的風采。
這人看起來就像好萊塢電影上英俊的職業軍人,純然的陽剛,百分之百的男人味。出現在文明的都市商業大樓裡,猶如懶散的虎走入人群。
電梯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日暖縮在角落,芳心怦怦跳。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雖然她沒有染指人家的野心,不過能多看幾眼帥哥總是好的。
上帝啊,讓電梯故障吧!我不會怪你的。
頭頂上的燈光閃爍幾下,電梯猛力晃兩下,陡然停住。
啊?現在是怎樣?有求必應的時間到了嗎?
「該死……」酷哥低咒一聲。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弄的!不關我的事!」她飛快澄清。
酷哥莫名其妙地回頭看她一眼。他當然知道電梯故障不是她的責任。
備用電力已經點亮緊急照明,可是電梯仍然沒有啟動的跡象。兩個人對看幾秒,酷哥開始抬頭檢查天花板的逃生出口。
「我們隻要按下緊急電鈴就行了,現在是上班時間,警衛隨時會上來救我們出去。」她親自示範,把號碼麵板上的紅色按鈕摁下去。「最多十分鐘就會有人來放我們出去了。」
「十分鐘?」酷哥終於開口——真是非常悅耳的男低音,再挑了挑眉——真是非常帥的黑眉。
一陣細微的手機鈴聲從他的夾克口袋傳出來。
「正好,你趕快告訴朋友我們被困在大樓的電梯裡。」她連忙說。
酷哥不理她,逕自接了電話,「喂?我正要上來。我人在電梯裡。好,我馬上到。再五分鐘。」
五分鐘?
酷哥收了線,走到角落,稍微挺了挺身,就翻開頭上的逃生口掀板。他的動作靈巧得驚人,尤其相對於他如此碩大的塊頭。
也沒看他怎麽助躍,他人一攀,已經把自己撐上電梯天花板。
「你要不要來?」黝黑的俊臉從逃生口冒出來。
「呃……我們是不是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比較好。我是說,警衛如果衝上來,發現電梯裡沒人,他們可能會有失落感……」日暖被他迅捷的應變方式唬得忐忑不安。
「好,那你留在裡麵慢慢等。」俊臉消失。
「等一下等一下!」這人不會真的打算把她一個人仍在故障的電梯裡吧?她急了。
俊臉再度從逃生口冒出來。「嗯?」
「那個,嗯……咳咳,那就麻煩你了。」她再百般不情願,也隻能走到通道底下,伸出雙手希望他助一臂之力。
酷哥幾乎沒花多少力氣就把她提到電梯上方。
一進入電梯甬道,日暖便膽怯了。
暗黑的空間通天直上,看不出還有幾層樓高,陰涼的風滴溜溜盤旋著,呼嘯在四麵八方;從電梯邊緣看下去,一式暗黑直落無間之處,同樣看不到底。她不禁打個冷顫。
酷哥四下望了一圈,似乎在牆上看到某種指示。
「我們現在位於十樓與十一樓之間,來吧!這裡有梯子,隻要往上爬幾步就到十一樓了。」
「好……好。」
酷哥如猿猴一般,矯健俐落,爬到一半會停下來等她。好不容易爬到十一樓的電梯外門,時間才過去一、兩分鐘,對她而言卻像永恒一般。
酷哥從口袋裡掏出瑞士刀,用力插進門扇縫隙間,使勁把門拆開。一時之間,十一樓的明光流泄進暗黑裡,隱隱約約的人聲,走路聲,電話與傳真機的細響,將人味兒帶入陰閉的甬道內。
「我看見一道光……」她感動到幾乎流淚。
「對,我也聽見天使在唱歌。」酷哥率先跳到走廊上,再回頭拉住她背心,像提袋子一樣把她揪進光明之中。
她擁坐在走廊地毯上,雙手雙腳不斷打著哆嗦,全身虛脫。
四周突然變得很安靜,她茫然抬頭,對上幾雙驚訝的眼光。
「你知道的,」一串嚴肅低沉的嗓音慢條斯理地響在她左側。「現代科技讓人們隻需待在一個方方的大鐵箱裡,它會親自將你們送上十一樓。」
關河!
他的聲音從不曾如此刻這般悅耳。
「大概我們付的車資不夠,那個方方的大鐵箱決定停在十樓和十一樓中間,讓我們自己爬上來。」酷哥聳了聳肩。
黑亮的大皮鞋踱到她身前,接著是一隻探過來的大掌。
「嗚……嗚……」她猛然埋進手心裡啜泣。
「日暖,你怎麽了?」大皮鞋的主人再顧不得這裡是公共場合,連忙蹲在她身前。
「他……他好過分……嗚——」她伏在他的肩頭放聲大哭。
「乖,彆哭,彆哭。」關河被她哭得有些著慌。她是愛笑愛鬨,卻不愛哭,偏生讓他看過兩次她哭的樣子。
「關城,你做了什麽好事?」為兄的怒聲質問弟弟。
「我哪有?」肇事者大呼無辜。
「他把我一個人丟在暗蒙蒙的電梯裡……真的好可怕,嗚……」她環上他的脖子,抽泣得更大聲。
「姑娘,我要是把你丟在電梯裡,你現在就不會窩在這裡哭了。」關城劍眉倒豎,立體的五官更顯得凜冽。
「他『威脅』把我一個人丟在暗蒙蒙的電梯裡!」她抬起頭來怒瞪他,頰上猶掛著淚痕。「你知不知道我有懼高症?」
「我怎麽會知道?」
「你有懼高症?」
兄弟倆同時出聲。
「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她委屈地又伏在他肩頭哭泣。
那種腳底下就是萬丈深淵的感覺真的好可怕,四周都是陰幽幽的,探望不到儘頭……嗚……
她後悔了,她以後再也不貪看帥哥了。帥哥有什麽用呢?耍耍帥而已,還是腳踏實地的土男人有安全感!她更用力環緊關河的頸項。
「好好好,乖,彆哭了。」關河輕吻她的發心。她是真的嚇壞了,渾身不斷在發抖。
「老大……」關城湊上來。
「下次再遇到類似情況,你給我乖乖守在電梯裡,總會有人上來救人!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天天水裡來火裡去。」關河火氣四冒,劈頭搶白他一頓。
「可是我……」
「你跑上來做什麽的?」
「晶晶去接小月放學,我來咖啡屋代班。是你自己叫我上來打個招呼的。」關城無辜地攤攤手。
「好,你已經打過招呼,現在可以下樓了。日暖在這裡,你也在這裡,誰負責看店?還不快去!」砰!辦公室門當著他的麵關上。
關城被罵得啞口無言。
這分明是遷怒!
※※※
「好了,彆哭了,把臉擦一擦。」關河擰來一條濕毛巾給她。
日暖接過來拭掉淚痕,情緒一平靜下來,她反而感到不好意思。
說來酷哥還算她的救命恩人,她卻害他被罵一頓。實在是攀在十一層樓高的半空中太過恐怖了!電影裡看到的劇情,果然不適合搬到現實生活裡來演。
「剛剛那位先生,他也是好心啦!」她訥訥的擦完臉,把濕毛巾遞給他。
關河坐在辦公桌的一角,和她麵對麵。
「那家夥,早就該有人說說他。」老是把危險當家常便飯,也不想想自己是有老婆小孩的人了!
「你們兩個好像很熟?」她試探性地問。
「他是我弟弟,你老板娘的先生,你的老板之一。」
「啊——」她失聲叫出來。「完了完了完了!」
「又怎麽了?」
「這下子我又得罪老板了,我不想再找工作了。」她苦著臉。
「他要是敢動你,你來找我。」關河冷哼。
日暖的心稍微安定一點。
上次躲在桌子底下,聽他說老板是他弟妹,她當時還以為他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竟是事實。
「我該下樓去了,正午十二點是用餐尖峰期,我怕關先生一個人會忙不過來。」她已經習慣把「關先生」和關河畫上等號,現在突然冒出第二個「關先生」來,想想好不習慣。
「你剛剛不是才影印好,怎地一下子又跑上來?」
「我把原稿忘在影印機上。」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
那一小點粉紅色的舌尖,讓他的視線在她唇上多徘徊了一會兒。
「看你成天在影印,哪來這麽多東西好印?拿一張給我瞧瞧。」他攤出手掌。
日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宣傳單。眼眶猶紅通通的,眼底卻已露出獻寶的光彩。
「最近好幾棟商業大樓都開設了自己的附屬咖啡屋,競爭太激烈了,所以我徵求過老板娘的同意,想了幾種促銷套餐。這幾天在印的就是中午要發的傳單。」
他大略看過她的促銷方案。
必須承認,她平時雖然做事挺粗心,卻是天生的業務人材,無論談話方式,對待客戶的態度,或者想出來的促銷點子,都很容易吸引人掏錢出來。
「你去發傳單,誰來看店?」他隨口問問。
「嘿嘿嘿,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啦。」她滿臉堆笑,手肘頂他一下。
「你要『我』去幫你發傳單?」他眼底浮湧上無法置信的神情。
「你如果不想發,我來發也可以,隻是當我落單的時候,需要有個人下來幫我看一下店。」她連忙說。「一下下就好,保證一下下下,十分鐘就夠了。」
「十分鐘?你要我每天去幫你看十分鐘的店!」
「平常老板娘要待在家裡烤蛋糕和帶小孩,沒空來交班嘛!反正我們大家都在同一棟大樓工作……」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去當咖啡屋店員?有沒有搞錯?
這跟職業貴賤無關,純粹是經濟效益的問題。同樣的十分鐘,他坐在辦公室所賺的錢是一般咖啡屋店員的二十倍以上,而江家小姐居然要他每天挪十分鐘幫她去看店?
「你真是異想天開!」關河啼笑皆非。
期待的俏顏立時拉下來。
「算了算了,反正現在小關先生回來了,平時他和老板娘會來輪班,我也不是非要你不可!」
她朝他扮個鬼臉,一溜煙鑽出門外。
我也不是非要你不可!
關河深思地望著門口,這句話聽起來——著實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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