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少奶奶!
他是不是上了無為和尚的當,臨走前那一瞟,發現他臉上那抹笑有點詭異,該不會又被誑了吧?
身為和尚不守清規老犯戒律,出家人不打誑語這句話用在老禿子身上根本不貼合,三天兩頭耍著小輩玩,哪來長者風範。、qВ五c0
在風流成性的掩護下,單奕辰身體裡那份屬於漢族的骨氣,是外人所難以察覺的,他常因不滿大清官員任意欺淩漢族百姓,於是趁夜摸進府衙予以那些官員們小懲一番。
但本該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竟遭人識破,朝廷發文以叛亂之罪論處,死活不論。
若非人皮麵具做得精巧不露破綻,這會兒通緝單早叫人揭下,直搗黃龍的上單府拿人,叫他沒法子四處風流地淪為階下囚。
不過都過了好些年,當時的好打不平早因年歲的增長而有所收斂,如今的康熙皇帝寬仁愛民,懲貪汙,晚賦稅,大抵說來算得上是位好皇帝。
除了少數不良官吏外,真正為害鄉裡的反而是仗勢欺人的漢人,“疾塵公子”已許久不曾出現在滿人官宅,百姓若無需要也不必再重出扛湖。
至少就目前而言,他是不宜露臉,聽說清廷鷹犬正盯著疾塵公子的未來動向,並由朝廷特彆訓練出的如意居殺手全麵追殺。
一動不如一靜,天下太平則無疾塵公子,何妨縱情花街柳巷,繼續當個風流四少博得薄幸名,他朝黃土一杯也不枉此生。
東南不可行他走西北,這一走是西郊停馬坡,照理來說荒郊野嶺應該鮮少人煙,怎麼眼前一行黃衣女子負劍而行,行事匆匆似在尋人。看她們個個姿色過人,可惜麵無表情宛如臘月冰雪,叫人見了心都寒,他哪有心思上前攀談。想來還是花垂柳瞧了順眼,雖然愛裝模做樣板起臉酸人,但至少她人性尚存,看久了也挺討喜,好過一臉凶氣的煞麵女子。
正打算掉頭離去,無意與對方照麵的單奕辰眼一眯,草叢中一動的影兒是人或是畜?他真的不願插手江湖人的私事,偏偏欲離開的腳步因那雙眼熟的繡鞋而停頓,一時間想不起是何人所有,唯獨那抹垂柳的繡樣肯定是出自他花間鞋坊的繡鞋,而且擁有天足的人並不多…
咦!等等,天足?驀然,他有種想歎息的感覺,這回準是讓老禿子給騙了,什麼往東南方走必會遇見未來的單四少奶奶,順著他脾性反其道胡指一通。
他才不信邪,那花垂柳若真是他未來娘子,偏要見死不救又如何,誰叫她不在鋪子裡坐鎮,他何必浪費氣力多管閒事。
人間不平路由彆人去踩,他要上春滿樓找老相好敘敘舊,一段時間沒去走動就怕她們相思成疾,人比黃花瘦,那可是他的罪過。
不過…
草叢裡發出細微的窸窣聲。
“是誰?”一名黃衣女子驚覺地一問。
見黃衣女子逐漸往草叢接近,單奕辰原本欲離去的腳步,不受控製的往回折返。
倏地,一根從草叢中飛出的繡花針遭人從中攔截,他迅速隱入草叢中,厚實的大掌迅疾覆上殷紅菱嘴,身一壓上眼對眼,意外的問候就免了,兩人都嚇了一跳。
須臾——
附近的一行黃衣女子因找不到人而迅速離去,留下草叢裡互望的男女各有疑慮,到底他(她)藏著多少秘密不為人知?
風流的登徒子會有武功?
巧手的繡娘竟使得一手奪魂針?
這一個難解的謎題,他(她)該不該多事的問個明白?
可是兩人皆怕一問又是一番牽扯不清,外界的傳言已讓彼此有個疙瘩在,再把她(他)的私事拉出來豈不是更加雪上加霜。就當沒發生什麼事吧!大白天也會做夢。
可是好巧不巧地,一隻螞蟥叮了花垂柳一口,她一吃疼仰身欲起,而壓在她身上的單奕辰未料她的突來之舉,兩唇硬生生地湊到了一起!
這下當真是扯不清了。
四目相對為之怔仲,倏地臉頰飛上一抹紅霞的花垂柳不知所措地往後一倒,但嘗到甜頭的風流鬼哪肯輕易放手,順勢往她擅口一壓,曖昧得仿佛野地裡偷情的奸夫婬婦。
他的得意維持不了多久,中府穴位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使得他顧不得偷香的半撐起身子,怒視心狠手辣的“凶手”不留情。
“對救命恩人好歹仁慈些,你要謀殺親夫呀!”她還真下得了手。
“說話考慮再三方出口,你嫌我名聲不夠臭嗎?”沒人要他。
“嘖!你的脾氣原本就這麼壞還是越來越壞?當個四少奶奶會比為人作嫁來得差嗎?”是他眼睛生了瘡或是染上怪症,怎麼瞧她比昨日美上三分?
不,應該是她本來就這般出色,隻是他膚淺沒瞧個分明,僅注意到她有一雙猶勝小腳的雪嫩天足。
是近看的緣故嗎?
小巧的鼻梁上竟生了兩、三顆俏皮的雀斑,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來說可說是大事,但她似乎不以為意,來上脂粉素淨著臉蛋,叫他嘗到不含濃鬱香氣的純淨瓊蜜。
真該感謝那一行黃衣女子的出現,給他發現真相的機會,那雙不受控製的腳可以免去懲罰,它終於有做對的一次,值得嘉獎。
“那要看是誰家的少奶奶,若是你四少爺的夫人就免了,我怕找不到丈夫。”花垂柳一睨說得頗為中肯。
單奕辰笑得邪惡地俯身抵觸她額頭。“原來是打翻醋桶呀!”
就說怎麼可能有女人不愛他,是心中半桶醋在作祟。不過靈氣迫人的雙眸透著好笑,像是某人過於自大的高估自己,她是對他無意並非故做姿態,女人緣太好的男子通常不適合托付終身。何況她還得奉養嗜酒如命的爹親,兒女情事尚不在考量之中,就算要考量也不會是他。“你彆笑了成不成,笑得我渾身長刺。”她的表情怪異得令人以為身上長了臭菇。“四少爺或許不懂何謂男女有彆,但是你不覺得該讓讓好讓我起身嗎?地上有不少亂咬人的小蟲子。”她的手腕上和頸後肯定有不少小傷口。
單奕辰不太樂意失去暖玉床的貼合,但她那句亂咬人的小蟲子倒是喚起他少許的憐惜。“叫我一聲相公如何?”“你等著送口薄棺把我埋了吧!要當公公先去勢。”她沒良心地要他當太監。
出了虎口進了狼穴,這筆買賣怎麼算都不合理,她是流年不利忘了燒香拜佛,明天得湊齊三牲五禮上觀音廟求個平安,省得一整個年頭不順。
“柳兒妹子此言真傷人,當個活寡婦一生不知之樂可是你的遺憾。”他一翻身將她置於胸前,雙手扣住她的細腰。
他有很多疑惑待解,一鬆了手想要再逮住她談何容易,看似沒脾氣的她其實凶悍得很,袖袋裡縫著一排針,隨時可當武器要人命。
剛剛那一針戳得他可疼了,若非他是習武之人耐得住疼痛,尋常男人早疼得在地上打滾呼爹喊娘,哪還能談笑風生。
“四少爺大可放心,我絕對不會成為你口中的活寡婦,因為四少位置當由賢淑女子來做。”她自認運氣沒那麼差。
誰嫁了風流鬼誰倒黴,單府的財富隻保一生富貴,護不了獨守空閨的寂寞。鎮日數著日子看花開花落,再瀟灑的女子也會落寞的後悔錯嫁。
嫁給他和守活寡有何不同?一樣是倚門空盼不歸的良人.坐愁白發無歡顏。
“你也曉得自己不賢淑…哎呀!你屬猴呀?”她不隻牙尖還爪利。單奕辰撫撫被猛一抓的臉皮。
這下準破相,看她如何自圓其說,他人肯定猜到是她的傑作。
不過是想偏的那一種,屬於閨房情趣。
“單四少爺你有完沒完,你不用做事不代表彆人也跟你一般清閒,你要扣著我到幾時?”她是屬猴沒錯,而且是潑字輩的。
花垂柳一點也不覺得愧疚,他臉上的三道抓痕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怪隻怪他輕薄錯人,誤把帶殼的野山果當軟柿子咬,掉了牙是他活該。
風吹野草兩頭燒,魚躍淺灘處處險,不到臨死關頭是不曉得錯在何處。
他輕笑地逗她逗上癮。“柳兒,你知不知道你臉紅的模樣很動人?”
這一說她臉更紅了。“啐你的一口胡話,你能不能像個男人彆老想著占姑娘的便宜?”
停馬坡上楊柳處處,一條小河潺潺流過楊柳岸,清澈見底的河床但見魚蝦遊走,一粒粒鵝卵般小石輝映著金光,粼粼如波似美人嬌羞。
遠處有野鴨三、兩隻在覓食,羽毛浮動在河麵上煞是可愛,嘎嘎嘎揚動著羽翅互相追逐,似在玩耍地互啄長喙。
天空晴朗無雲,野花朵朵飄送著幽香,即使是兩人互換了位置,姿勢仍是暖昧得叫人吃吃羞笑。“美色當前還能不動心不叫柳下惠,是傻子。”佛都會受不了引誘而跳牆,何況是人。美食與美色同樣是考驗人性的誘因。
花垂柳有些惱怒的瞠自一視。“與你那些女人比起來我是姿色平庸,你可以不用用話損我。”他哪是動心,根本是牲畜的行徑任意發春,完全無視女孩家的閨譽。
“你不相信我?”單奕辰語氣不平的坐起身,差點將她摔倒在地。
幸好他及時伸手一攬,但也讓她趁機脫身,遠離一臂之外冷哼著氣,十足的表現出信他才有鬼的模樣。
“四少奶奶你好無情呐!不信親夫你還相信誰?”單奕辰故做驚訝的捧著心窩佯疼。
“彆叫我四少奶奶,小心我翻臉。”揚州已非久留之地,該是離開的時候。
那些人遲早找上她,多做逗留恐怕難免身不由己,打打殺殺的日子實在不適合她,為了不受控製她不得不走,這埋沒什麼值得她留戀。
忽地,花垂柳抬頭一望立於麵前的單奕辰,複雜的心思轉著一種她所不了解的情緒。
和人相處久了自然有感情,人非草木殊能做到真正的絕情,她不做多想的當是一般離情,他是好是壞與她無關,比較舍不下的是生意漸人佳境的花間鞋坊。
“嘖!真凶呀!恐怕我會怕得夜裡睡不安枕,說不定跑去與你同擠一床。”他調笑地朝她擠眉弄眉,十分無賴。
氣他一張嘴沒個分寸,花垂柳懶得理他往回走。
“凶丫頭生氣了?你不是喜歡譏諷人,我這個活靶站在這裡任你練口舌,直到你儘興為止。”他倒著走想逗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