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來拿起試卷的時候愣住了,因為這個題目挺難的,難的有些過分的那種。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自己好像練習過!
當時張鶴齡規定,每三日做一篇八股,後來變成每日一篇,賀東來開始還覺得這個要求是天方夜譚,後來做的多了,卻感覺也不是很難,因為他在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就作了有十幾篇,每一篇都要反複修改,從最開始的菜鳥鍛煉成賣油翁,現在一提到作八股就跟聽到中午要吃飯一樣,早已習以為常。
“鳳兮何德”出自《論語·微子》第五篇,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
大明朝自開科舉以來,幾乎每一個考生都在搜腸刮肚的想要去押題,就算押不到題,咱可以熟讀四書五經,你出的題再難也是從這些書中尋出來的語句,就好比說,我把新華字典背下來,你隨便考!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每一個考官也都在絞儘腦汁的出偏題怪題。
比如說,“鳳兮鳳兮,何德之衰”意思是“鳳凰啊,鳳凰啊,你的德運怎麼這麼衰弱呢?”可是,將“鳳兮鳳兮”的後半句和“何德之衰”的前半句組合起來,“鳳兮何德”是個什麼玩意?
這已經有些刁難的意思了,翰林修撰王華正坐在明倫堂裡,因為自己的身份是主考官,導致自己的兒子王守仁不得參考,王華一怒之下,直接放了個大招。
既然我兒子考不成,那大家都彆想好過!
在場的學子無不絞儘腦汁,但是賀東來看到考題,卻是放下心來,因為他們曾經練習過一道題目,叫做“可諫來者”,出題人是毛憲清,這句話同樣出自《論語·微子》第五篇的“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當時賀東來看到這題目的時候直接懵了,因為這四個字根本就不是一句話,寫個球啊!
可是不僅要寫,你寫的文章還要符合規範,還得符合聖人的道理,其中每一個格式,無論是破題、承題,你還都得符合規範,一個字不能多,一個字不能少,這就是八股文!
賀東來仔細回憶了一下,當初自己練習這個題目的時候,一連做了三篇,每一篇都覺得不滿意,經過毛憲清的講解之後,繼續重新去作。他甚至還記得,自己作的文章,最終還是出現了好幾處錯誤,專門被指摘出來。
賀東來自幼家貧,讀書雖然刻苦,但是因為家裡的條件不允許,隻能一麵讀書一麵做些零工,平日裡以代寫書信為主,實在揭不開鍋就去作坊幫忙,勉強糊口。後來實在無處可去了,聽說南山開設學堂,招教書先生,便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在南山學堂不但衣食無憂,還能將自己送進考場。
即便是在考試之前,賀東來都認為自己毫無希望,四書五經的基本功還沒有掌握,哪有上來就作八股文的?
但是現在,他的心中莫名激動,雖然這兩個題目有所不同,但是出題的套路是一樣的,而且出自同一段話,因此,破題的套路也應該一樣。賀東來想到毛憲清和自己講過的破題技巧,稍加思索,便開始下筆。
大多數人還在苦思冥想之際,楊懷瑾和賀東來已經打好了草稿,修改了一些錯彆字和語句,便開始謄寫。
考試共分三場,每場考三日,三場都需要提前一天進入考場,即初八,初十、十四日進場,考試後一日出場。
三場考試下來,眾考生早已筋疲力儘,楊懷瑾和賀東來卻是神采飛揚,兩人剛剛走出考場大門便看到一個熟人,這人看到楊懷瑾也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原來是楊兄,幸會幸會!”
說話之人正是黃誌誠,賽詩會上和楊懷瑾碰過麵。
楊懷瑾回了一禮,說道“黃兄,幸會!”
黃誌誠將二人上下打量一番,說道“楊兄和壽寧侯學的一手好對聯,可是寫八股不比對聯,不是抖些小機靈就能寫成的。”
楊懷瑾說道“黃兄說的極是,如今考試已經結束,結果如何要由考官來評判,我等靜待佳音便是。”
黃誌誠卻搖搖頭,說道“真是不知者無畏啊,你們回去等便是,在下考的不好,要回去反省了。”
楊懷瑾問道“黃兄沒考好嗎?”
黃誌誠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說道“方才出考場的時候細細琢磨,好像寫錯了一個字,怕是第一名的位置保不住了。”
說完,搖頭晃腦地走開了。
賀東來問道“這人誰啊,怎麼看著這麼欠揍呢?”
楊懷瑾說道“求賢書院的,據說是順天府院試案首,頗有幾分名氣。”
“懷瑾兄,將你研製的火藥雷管送我一根。”
楊懷瑾詫異地問道“東來兄要雷管做什麼?”
賀東來看著遠去的黃誌誠,說道“下次再看到他這樣說話,我就把雷管塞進他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