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印的一貫麵額,但是實際上隻能值五文錢,這可是大明朝廷印的啊,相當於皇帝的聖旨,可是,為何到了民間,聖旨就不起作用了呢?
這個問題,還真沒仔細思考過。
看到劉健發愣,張鶴齡繼續說道“為何金銀銅錢一直不貶值呢?甚至太祖高皇帝曾下令,嚴禁民間使用金銀交易,饒是禁令如此之森嚴,卻還是無法阻止,這又是為何?”
劉健更加懵逼了,對啊,為什麼呢?
“曆朝曆代,金銀都是硬通貨,自然不會貶值了。”
“為什麼金銀就可以成為硬通貨?”
一番靈魂拷問之後,劉健已經有點後悔來文華殿了,正在檢討自己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往這湊什麼……
“因為,金銀……硬啊……”
“硬的東西就是硬通貨?石頭也硬,為何不行?”
“石頭……多啊,滿地都是,和金銀沒有可比性。”
張鶴齡笑笑,說道“沒錯,劉大人說得對!”
此時劉健滿腦子裡都是問號,瞎說的也對?
“金銀之所以能成為貨幣,而且自古以來經久不衰,一來,是金銀稀有,物以稀為貴;二來,是因為金銀的穩定性,黃金最佳,白銀次之,然後是銅錢,甚至也曾有過鐵錢,可為何寶鈔不行呢?”
劉健腦子裡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試著說道“是因為……寶鈔是紙做的,不值錢?”
“正是!”張鶴齡拍手稱讚道,“劉大人學富五車,博古通今,在下佩服。”
劉健卻更加糾結了,問道“可是,寶鈔不是一般的紙,是朝廷發行的。”
“那又怎樣?朝廷做的事就一定是對的嗎?”
劉健看了看穀大用,又看了看角落裡提筆記錄的翰林,說道“靖王殿下,你這番話可是有大不敬的嫌疑啊。”
張鶴齡卻不以為然,說道“若是朝廷說的話都是對的,太祖高皇帝為何揭竿而起,推翻前朝?”
劉健琢磨了一下,心說,你不會是在影射吧,想說大明重蹈前朝的覆轍?
“雖然是朝廷發行的寶鈔,但是,經濟規律卻不是朝廷能夠掌控的,若是一味地發行寶鈔,給天下百姓每人印上一萬貫,是不是大明百姓各個都成了萬貫家財?”
劉健感覺張鶴齡的話有些道理,可是,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呢?
到底哪有問題,卻又說不上來。
給天下百姓每人印一張萬貫寶鈔,真的都成了萬貫家財嗎?
如果事情有這麼簡單,那可真的是天下大治了。
問題是,為什麼這樣做不行呢?
畢竟沒有接觸過經濟學,劉健也是頭大,腦子裡各種思路糾纏在一起,理也理不清。
“太祖高皇帝發行寶鈔的初衷是好的,畢竟金銀和銅錢不便於攜帶,特彆是數量大些,運輸是個問題,而紙鈔就不同了,折疊起來放在口袋,靈巧輕便,還不容易丟失。”
劉健已經陷入沉思,突然抬頭問道“那為何寶鈔的發行,最後失敗了?”
“其實,也沒有完全失敗,大明寶鈔最開始發行的那幾年,是立了功的……”
劉健已經不想說話了,他現在滿腦子裡都是問號,隻想聽聽張鶴齡怎麼說。
“開國之初,是急用錢的時候,諸如農田水利各種事,常年都是大把的砸錢,關鍵是與北元的戰爭還在繼續,每年國防都是大筆花費,樣樣都急等著用錢。錢的事不解決,大明如何生存下去,都成了問題,這個時候,是寶鈔解決了大部分問題。”
劉健一邊聽,一邊默默點頭,大明寶鈔問世前,明王朝幾乎天天愁錢,俸祿軍費國家建設,時常鬨的揭不開鍋。有了寶鈔後,這鍋就好揭了。尤其是最大頭的軍費,對北元戰事最激烈的幾年,明朝的軍費開支,物資錢糧供應,幾乎全是寶鈔買單,撐著明朝追亡逐北,終於打出一個和平環境。
同樣起大用處的,更有朱元璋時代的農業工程建設,整個洪武年間,明朝多次啟動空前人力,大修農田水利和驛道,三十年裡單是水利堤壩就修了五千多,塘堰更修了四萬多,明初火速飆升的農業產值,就是這麼修出來的。當然,這些也是寶鈔撐起來的。
問題就在於,這個局麵並沒有維持多久,寶鈔麵值上的錢數,一不留神就暴跌,僅僅在朱元璋在位年間,寶鈔就貶值了好些次,朝廷對於這個問題,都是強力彈壓,開始的時候,勉強能把寶鈔價格拉回來,但是時間久了,朝廷說話也不好使了,老百姓壓根就不認這玩意。
永樂皇帝在位時,民間大額的經濟交易,特彆是買地買房這類交易,賣家買家有時寧願用米麥絲綢來換,也絕不用這加速貶值的寶鈔。
自此以後,貶值的問題徹底失控,哪怕朝廷多次重手整治,卻是再也沒用了。
寶鈔的信度,也逐漸消失,最終流於破產。
張鶴齡當然知道古人對經濟學並沒有多少研究,一來朝廷科舉取士,科舉考的是四書五經,是八股文,跟經濟學完全沒關係;二來,大明重農輕商,從根本上就不鼓勵商業。
在開國之初,需要休養生息,國策農業為主是沒問題的,畢竟大家都需要吃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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