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了眼,蘇矜還看著她,沒說話,抬腿出門。
蔣左走出居住樓,去那個賣漆的路上還沒走到一半,大雨傾瀉而至,下的措不及防,綿延陰沉的烏雲。
冰冷的雨點打在身上,抖的一激靈。
蔣左在一公家站台下等車,邊撩頭發邊把手機拿出來看,果不其然,上麵有一條何行東半小時之前的未接電話。
等車的同時,回撥了過去。
聽見鋸木柴的聲音停止。
“下雨了,你拿傘沒?”
“沒有,就淋了一點,等會兒去買把傘。”
何行東說“你當錢來得這麼快的嘛?”
“那你說怎麼整?”
“你在哪?我來給你送傘。”
“彆,等我買了漆再給你打電話,公交來了,我先上去了。”蔣左急忙說完掛斷電話,公交車裡擠滿了人,索性這站,從上麵下了很多人,才有了她的一處容身之地。
蔣左到達目的地,買好油漆,在車站下等上時候天已黑沉,明明才下午三點,就跟七八點了一樣。
她坐在車站的椅子上,扒拉著麵包吃,兩邊的廣告牌擋去風雨,站台屋簷不斷的滴水,水泥路上有著冰開裂紋,雨點打在地上嘩啦啦地彈起,波濤洶湧。
蔣左隻穿了一件黑色短袖,與這天色糅在了一起。
蔣左起身把垃圾袋扔進廣告牌旁邊的垃圾箱裡,雙手抱臂來回走幾步,雨水混著石子濺到她乾淨的黑色靴子上。
何行東鋸著木柴的活兒一停,把鋸子往旁邊一放,陰沉的天色,還有他手裡正燃著的點點火光。
何行東拿出電話撥打了過去,“在哪兒了?”
“賣油漆這邊的站台,你說不能浪費錢,我就沒亂買,就在車站台下坐著。”
“你站在那多久了?”
“沒多久。”
“說實話。”
“差不多一個小時吧。”
“你發神經?乾嘛不打電話?在那等我。”
蔣左聽著他火急火燎的聲音,“我手機沒電了,剛去借了個充電寶才有電的,還有你彆急,下著暴雨呢。”
“嗯,掛了。”
何行東套上雨衣,騎著電動車朝車站行駛。
路燈稀疏,淡薄的光下,雨滴連成直線。
綿長陰沉的道路上,他的身影尤其矚目。
何行東臉上都是雨水,眯著眼睛。
電動車的燈光照著遠方,何行東伸手往臉上抹了幾下,抬起眸子凝視蔣左,“快上來。”
伸手接過蔣左手裡的油漆放在前麵,蔣左坐在身上,把雨衣往頭上套。
冰冷的手透過薄薄的背心直觸到何行東溫暖的肌膚,何行東被冰的打了下抖。
何行東發動車子,開的很快。
樓梯間的燈一亮,幾秒後燈又暗了。
何行東把身上的雨衣取了遮在電動車上蓋的嚴嚴實實,放在棚子下。
“冷嘛?”他捂著她的臉頰。
“有點。”
何行東伸手握住她的手,哈氣摩擦,一連幾下,最後把她的手往褲兜裡放,吸取熱量。
一進家,何行東從櫃子裡翻出乾淨的衣袖和毛巾給蔣左“把頭發擦下,也把衣服換了,今天暫時洗不了澡。”
何行東把熱水壺插上電,又把拖鞋遞在蔣左麵前。
“坐這兒。”
把坐好的凳子往蔣左跟前一放,拿了一件不要的衣服放在凳子上墊著,也就不怎麼硌屁股。
何行東在她麵前坐下,手握著蔣左的腳腕,另一隻手解開拉鏈,把鞋子往後拉,裡頭的襪子半濕半乾,脫下襪子時,蔣左的腳指頭被水泡的發白,冷的像剛從冰箱裡麵拿出來的冰。
何行東握著她的雙腳給她取暖。
“唔。”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腳底穿透到頭皮。
何行東看著她“怎麼?”
“感覺挺彆扭的。”蔣左注視著他。
何行東笑,捂的更嚴實了。
“不知道你彆扭個什麼。”何行東取笑。
“全身都是敏感點!懂了嘛!”
何行東低笑出聲,手指在她的腳板心饒了幾下,蔣左差點沒把腳抽出來躥何行東一腳。
“好了,彆鬨。”
熱水壺呼呼地叫著,水蒸氣從端口冒出,何行東把插頭扯掉,把水倒進了一個乾淨的盆裡。
蔣左看著發懵。
“還杵著乾嘛?衣服月兌了。”何行東把毛巾丟進盆裡,擰了幾下。
“噢”
何行東把窗簾拉上,陽台的簾子也拉上,遮的很是封閉。
何行東幫她把短袖往頭上提,放在一旁的洗衣盆裡。
他握著毛巾在蔣左的身上一來一回的擦拭著。
“你輕點。”蔣左側頭看了眼背上被擦過後的紅印子。
何行東嗯了一聲,正要擦前麵,忙被蔣左攔住。
“我自己來擦,我自己來擦。”
何行東看她一眼,把毛巾擰了幾下,散開折疊成方形遞給蔣左,“那我再去燒壺水來。”
蔣左點頭,意思意思地擦了下身上,換上何行東給的乾淨的衣袖和短褲。
何行東把剛擦過身子的盆子裡的水倒了,再倒上滿滿的熱水,“泡腳,可能會有點燙。”
“泡腳能祛除寒氣,經常泡腳對身體也有好處,晚上睡覺也好睡。”
蔣左信他那句可能會有點燙,有些放心地雙腳把裡麵放,放進去不到半秒就騰地把腳拿出來,嘴裡囔著“何行東,你騙我,燙的要死。”
他迷惑地看著她,並伸手往盆子裡的誰探了下溫度,不解地看著她,“不燙啊。”
蔣左正要往後一縮,何行東見狀,握住她的雙腳往盆裡一按,再往裡麵倒了點涼水,水溫比剛才要來低些,蔣左勉強適應這麼滾燙的熱水。
何行東握著她的腳按摩“還燙嗎?”
“不燙了,剛好合適。”
何行東聽聞,加了些熱水,“你應該多泡腳,這點溫度你都受不了一看就是不怎麼注重養生。”
他按壓著蔣左上腳底,從輕到重再到緩。
從腳底心酥到骨子裡,水冷了,他又加了熱水,換隻腳按摩。
“最近你跑我這兒倒跑的挺勤。”何行東說。
蔣左看著他“閒的。”
“好吧,閒的。”何行東抬起蔣左的一隻腳放在手心,另一隻手拿著乾淨的毛巾擦拭她的腳,從腳心到腳背,再到每個腳趾,很是仔細,何行東有些愛不釋手地看著,擦乾,拿起拖鞋給蔣左穿上。
再把水裡泡著的另一隻腳擦乾。
“你先坐著,我把水倒了。”何行東起身端著盆走進陽台,把水澆到在盆栽裡,自己洗了手,把早已泡好的泡麵往蔣左麵前一端。
“今晚實在有些匆忙,沒去買菜,隻能將就著吃了。”何行東說。
“正好我好久沒吃泡麵了,彆說聞著挺香。”
蔣左拿了一桶泡椒方便麵,打開蓋子,一股濃烈香味兒竄進鼻子裡,她感歎道“果然,泡麵還是最吸引人的。”
“我吃火鍋或者乾鍋,辣鹵什麼的都會必點泡麵,太美味了。”
何行東拿著一桶老壇酸菜牛肉麵吃“那還是要少吃點,今天是例外。”
“明天要跟我一起去買菜嘛。”
“好。”
何行東吃完一桶泡麵就用了四口解決掉。
蔣左還有一半的麵還沒吃完,她邊吃邊喝水,鼻涕也在不停地流。
她呼喊著陽台上正給板凳上漆的何行東道“何行東,給我扯點紙。”
“來了。”
何行東把油漆蓋打開放旁邊,拄著拐杖去電視機前的桌子上拿著一包紙放在蔣左麵前。
何行東又顛倒回陽台上繼續上漆。
時不時聽到蔣左擤鼻涕的聲音。
何行東不忍地看過去,桌子上好幾張被蔣左擼過鼻涕的紙一團一團地相簇。
“你有鼻炎?”
蔣左看著他說“我也不知道有還是沒有。”
“每次吃辣的或者燙的,鼻涕老是會流出來,就總是會用掉一大堆紙擼鼻涕。”
“還記得之前高考,體檢的時候,檢查耳鼻喉科時,輪到我,那醫生拿著一個鑷子檢查了我鼻子兩遍,看了挺久一會兒的,最後的體檢結果是正常。”
“當時心裡還是有點忐忑的,怕高考不了,誰知最後什麼也沒有。”
“這毛病也害得我每次出去吃飯,老板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可能以為我浪費衛生紙吧,就真的挺忍不住的,鼻涕老是會流,就比如現在。”
蔣左指了下旁邊的紙團。
何行東笑“所以少在外麵吃。”
蔣左吃完泡麵,把紙團全部塞進了桶裡在一起丟進垃圾筐裡。
何行東拿著刷子往凳子上刷著,味道不是很刺鼻,能接受的範圍內。
蔣左問“要看電視嗎?”
何行東道“不看,你要看你就打開。”
“我也不看,我去趟床上了。”蔣左扯著嗓子對著陽台上專心致誌上漆的何行東道。
“好,我弄完就來。”
一會兒,何行東把燈一熄,從後麵抱住蔣左,把被子給她塞好,厚實高大的身軀將她包圍。
他親她唇角,唇瓣滾燙乾涸。
隔著黑暗,蔣左摸到他下巴,有胡渣,“明早要我給你剃嗎?”
何行東抱緊她“好。”
他的腦袋靠在
她的脖頸處,沉沉道“睡吧。”
雙臂死死地禁錮著蔣左的腰。
靜謐的夜,屋外狂風四作,堆積的雨水從頂樓的排水管嘩嘩的傾斜而下,窗外閃過一道閃電,接著驚天巨雷的打雷聲響徹在屋裡。
蔣左緊繃著身子,想翻過身,卻被何行東壓得死死的。
何行東無聲地笑著,他的手鬆開蔣左,將她翻了個麵,麵對著自己,牢牢地將她抱住,讓她與自己貼的更緊。
“怎麼這麼怕打雷。”他低低呢喃。
他偏頭看她,借著窗外的閃電,她看到他漆黑的眉眼。
何行東吻了上去,又鬆開她,下巴抵在蔣左的頭頂,雙手拍撫著她的後背。
“彆怕,我在。”
沒一會兒,蔣左在何行東的懷裡沉沉地睡去。
何行東笑了笑,胸腔在震動,在她的額前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摟緊蔣左。